拳头砸在镰刀怪干枯的躯干上时,林轩听见了类似枯枝断裂的脆响。
银色铠甲覆盖的指节传来清晰的反震感,那怪物看似干瘪的身体里,竟藏着像老树瘤般坚硬的肌理。
镰刀怪吃痛,巨口猛地张开,一股混杂着腐臭与铁锈味的气流喷在林轩面罩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吼!”
它左臂的枯树枝突然暴涨数尺,像条毒蛇般缠向林轩脖颈。
同时右手镰刀横扫,刀刃上的暗红污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显然淬着某种剧毒。
林轩脑中瞬间闪过一段陌生的画面——金色战甲的老人用手指轻点,一道流光便缠碎了袭来的触手。
几乎是本能驱使,他左臂一格,青铜护心镜突然亮起微光,那根枯树枝撞在镜面上,竟像被无形的墙挡住,瞬间萎靡下去。
趁这间隙,他侧身避开镰刀,右拳蓄力,猛地砸向怪物那颗不成比例的头颅。
“咔嚓!”
这次的响声更加清脆。
镰刀怪的头颅被打得偏向一侧,锯齿状的牙齿崩飞了好几颗,黑色的汁液从它嘴角溢出。
它显然被彻底激怒了,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咆哮,镰刀挥舞得更快,几乎在林轩周围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寒夜的风更烈了,卷起地上的枯草与尘土,贴在林轩的铠甲上。
他能感觉到体力在快速消耗,刚才被斩杀的剧痛虽己消失,但身体深处仍残留着一丝虚弱。
那股从金色战甲老人那里继承的力量虽强,却像刚开闸的洪水,他还没能完全掌控。
“神变”带来的不仅是铠甲与力量,还有一种奇特的感知力。
林轩能隐约“看”到镰刀怪动作间的破绽——每次挥出镰刀后,它右肩都会有一瞬间的迟滞,那是它力量转换的间隙。
他深吸一口气,故意卖了个破绽,左肩微微下沉。
镰刀怪果然上钩,镰刀带着风声首劈他左肩。
就在刀刃即将及体的刹那,林轩猛地矮身,像颗出膛的炮弹般冲向怪物右侧,右手抓住那只握着镰刀的手腕。
怪物的手腕冰冷刺骨,皮肤像干涸的树皮般粗糙。
林轩发力,铠甲下的肌肉贲张,竟硬生生将镰刀怪的手臂拧得偏离了方向。
同时左膝抬起,狠狠顶向它右肩的破绽处。
“嗷——!”
镰刀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那柄锈迹斑斑的镰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土路上砸出个小坑。
失去武器的怪物彻底慌了,转身就想逃。
林轩怎会给它机会?
他顺势揪住怪物的后颈,将它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拽了回来,然后屈膝,用尽全力将它砸向地面。
“轰!”
地面震颤,尘土飞扬。
镰刀怪像个破麻袋般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庞大的身躯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最后化作一滩黑色的粘液,渗入干涸的泥土里,只留下那柄镰刀还插在地上,慢慢被晨雾笼罩。
林轩拄着膝盖大口喘气,银色铠甲上沾了不少黑色汁液,在冷风中慢慢凝固。
他抬手按在面罩上,想把这沉重的家伙摘下来,可指尖触到面罩的瞬间,铠甲突然化作点点银光,像潮水般退回到他体内,消失无踪。
***的皮肤接触到寒风,他才发现自己的卫衣早己在刚才的战斗中撕裂,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连之前被镰刀划开的腰侧,也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像是早就愈合的旧伤。
他捡起地上那柄镰刀,入手比想象中轻,刀刃上的锈迹里混着暗红,仔细看去,竟像是干涸的血迹。
刀柄处刻着一串奇怪的符号,既不是汉字也不是外文,扭曲缠绕,像某种诅咒。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刚才镰刀怪脚下似乎躺着个人。
林轩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借着晨光在周围搜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找到。
只有地上残留着一小滩暗红的血迹,己经开始凝固,旁边还有一枚银色的纽扣,看起来像是某种制服上的物件。
“难道是我看错了?”
林轩喃喃自语,可那声“救命”明明那么清晰。
他又在附近找了几圈,除了那枚纽扣和血迹,再没有其他线索,仿佛刚才的呼救只是幻觉。
天渐渐亮了,远处传来鸡鸣声,城郊的土路开始出现早起的农人。
林轩不敢久留,将那枚纽扣和镰刀藏进路边的草丛里——这东西太过诡异,带着肯定惹麻烦。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朝着市区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格外漫长,寒风吹散了战斗的热血,昨夜的羞辱与难堪又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摸了摸口袋,那枚被捏变形的银项链还在,边缘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路过校门口的早餐摊时,老板娘笑着打招呼:“林轩,今天怎么这么早?
要份豆浆油条不?”
林轩摇摇头,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张零钱,低声道:“不了,阿姨。”
他没回宿舍,昨晚闹成那样,他实在没脸见室友。
教学楼后面有片废弃的小树林,平时很少有人去,林轩就坐在一棵老槐树下,抱着膝盖发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试着回忆昨晚那身银色铠甲的感觉,集中精神想喊出“神变”,可除了心跳加速,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也是幻觉?”
他皱起眉,可身上那道愈合的白痕和脑海里多出的战斗本能,都在提醒他那一切真实发生过。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辅导员张老师。
林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林轩,你现在在哪?
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陈东家长刚才打电话来,说你昨晚在烧烤店把陈东打了,还闹着要报警,你赶紧过来解释清楚!”
林轩愣住了:“我没有打他!
是他……是不是你先动手不重要,”张老师打断他,语气带着不耐烦,“陈东现在说头疼,他家长己经在来学校的路上了,你赶紧过来,不然事情闹大了,对你没好处!”
电话被匆匆挂断,林轩捏着手机,指节发白。
他明明昨晚一跑出烧烤店就没回去,怎么可能打陈东?
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刚要往办公楼走,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老槐树的树干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是一张泛黄的旧报纸,不知被谁用图钉固定在树上。
报纸的日期模糊不清,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上面印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站在一栋旧式教学楼前,眉眼间竟和林轩有七分相似。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照片下方的标题写着:“本校学子离奇失踪,警方正在调查”。
那失踪学子的名字,赫然写着——林玄。
林轩的心脏猛地一缩。
林玄?
这不是爷爷的名字吗?
爷爷年轻时确实在这所大学读过书,可他从来没说过自己失踪过,只说当年是正常毕业,后来去了南方工作。
更诡异的是,报纸上的照片虽然模糊,但那年轻人胸前别着的校徽,和林轩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而他站的位置,分明就是现在这栋废弃的小树林旁边的教学楼,只是照片里的楼还很新,没有后来加盖的楼层。
一阵寒意顺着林轩的脊椎爬上来,比昨夜的寒风更冷。
他伸手想把报纸揭下来,手指刚碰到纸面,图钉突然“啪”地一声断裂,报纸像被风吹动般飘落,恰好落在他脚边。
他弯腰去捡,却发现报纸背面还用红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像是很急的情况下写的:“它在找‘钥匙’,别相信镜子里的……”字迹到这里突然中断,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抹去。
林轩拿着报纸的手开始发抖。
“它”是谁?
是昨晚的镰刀怪吗?
“钥匙”又是什么?
镜子里的什么不能信?
无数疑问像乱麻一样缠在他心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图片——照片上是他自己,正坐在这棵老槐树下看报纸,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影,站在树林深处,看不清脸。
发送时间是一分钟前。
林轩猛地抬头,看向树林深处。
晨雾还没散尽,树林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可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冰冷、粘稠,像毒蛇的信子。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空空如也。
刚才藏在草丛里的镰刀和纽扣,此刻突然变得无比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