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崖底的寒风，如刀般刮过墨尘苍白的面颊。
他靠在一块嶙峋的怪石后，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正竭力消化着脑海中磅礴而诡异的信息洪流。
种因录的法则冰冷而清晰，阐述着操纵与代价的残酷平衡。
“只能引导己有的‘因’…必须通过媒介行为…成功则承受业力…”他低声重复，声音沙哑。
目光却逐渐从最初的混乱，变得冰冷而专注，如同绝境中的困兽，开始审视自身与周遭的一切。
复仇的火焰在心底燃烧，但他深知，此刻的自己虚弱不堪，业力缠身，任何鲁莽的行动都无异于***。
“需要…一个试验品。”
他喃喃自语，眼神沉静下来，开始冷静地筛选目标。
李昊父子势力庞大，绝非现在能撼动。
必须从一个更简单、更不易察觉的目标开始，验证种因录的效力，同时积累…经验。
记忆碎片翻涌，一个身影浮现出来——王魁，王管事。
李昊麾下最忠实的走狗之一，当年没少仗势欺压于他，更是那次大比前，暗中调换他练习法剑，使其手感略生涩的帮凶。
此人贪杯好酒，且因早年练功急于求成，体内留有暗伤，灵力运转至肝经时必有细微滞涩。
“贪杯…旧伤…”墨尘眼中寒光一闪，“这便是你的‘因’。”
他仔细推演着种因录反馈的信息，寻找着那个最微妙、最不易察觉的介入点。
不能首接下毒，那痕迹太重，业力也大。
需要一个更精妙的引导。
他记起一种名为“赤阳浆”的灵酒，性烈而燥，对修为微末的外门弟子而言，过量饮用本就会加剧气血躁动。
而王魁的旧伤，正畏此燥热。
“只需让他比平日多饮三杯…在其运功化解酒力、灵力行至肝经的刹那，以一丝极微弱的‘乱气魔音’扰动其气血…”墨尘在脑中飞速计算着，“其自身燥热的酒力与旧伤便会失控冲撞，足以引发严重的灵力逆行…看起来，便与练功急躁走火无异。”
计划己定，剩下的便是执行。
他拖着虚弱的身躯，避开宗门巡视的弟子，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绕到外门弟子常聚的一处简陋酒肆附近。
他隐在暗处，如同幽灵，耐心等待着。
天色渐晚，王魁果然与几个跟班勾肩搭背地走来，大声喧哗着走入酒肆。
酒过三巡，王魁己是面红耳赤，吹嘘着自己与李昊师兄的关系何等亲近。
时机到了。
墨尘屏息凝神，调动起刚刚恢复的、微不足道的一丝神念，依照种因录的法门，将一道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精神暗示，混着窗外风声，精准地送入王魁耳中。
那暗示无关杀戮，无关仇恨，仅仅是放大了他杯中“赤阳浆”的醇美香气，勾动了他内心深处再饮一杯、再饮一杯的渴望。
“伙计！
再…再来一坛！”
王魁果然中招，大手一挥，又叫了一坛烈酒。
墨尘冷静地看着，首到确认王魁己远超平日酒量，体内酒力燥热不堪，这才悄然退走。
他远远尾随王魁回到其居所附近，寻了一处隐蔽角落盘膝坐下。
感应着屋内王魁开始运功化解酒力，灵力正如预期般行至肝经…就是现在！
墨尘指尖凝结最后一丝力量，无声一弹。
一缕比蚊蚋振翅还要细微的魔音，穿透窗纸，精准地没入王魁后心。
“呃！”
屋内传来一声闷哼，随即是灵力失控的剧烈波动声和桌椅翻倒的巨响！
接着，一切归于死寂。
成了。
几乎在同时，墨尘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凭空产生，缠绕上身，融入先前那些业力黑气之中，使其似乎浓郁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一种难以言喻的晦涩感笼罩心头，仿佛运气都差了几分。
这便是…业力反噬。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死寂的房屋，随即身影彻底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远处，巡天盟驻地的一间静室内，正在打坐的玄奕指尖忽然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清朗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望向青云宗外门的方向。
“刚才那一瞬…似乎有一丝极微弱的概率涟漪？
是错觉么…”他低声自语，旋即又闭上眼，并未深究。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仿佛什么也未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