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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10

第一章:算盘与粮袋的初遇汉中之地的夏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与草木的疯长气息。

汉军大营依山傍水而建,连绵不绝,旌旗在湿热的微风中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而与前方营垒肃杀气氛截然不同的,是位于营地后侧,靠近沔水河畔的后勤辎重营。这里,

是另一种形态的战场。人喊马嘶,车轴吱呀。无数赤着膀子、汗流浃背的民夫像蚂蚁般穿梭,

将堆积如山的粮袋从船上卸下,扛进临时搭建的、巨大却依旧显得逼仄的仓廪。

负责登记的小吏声嘶力竭地呼喝着,试图维持秩序,却效果寥寥。

算盘珠子被拨打得噼啪作响,

与竹简碰撞的哗啦声、监工的斥骂声、牲畜的鸣叫声混杂在一起,

织成一首混乱而焦灼的交响曲。林墨就站在这片喧嚣的中心,

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也在跟着这节奏突突直跳。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三个月了。

从最初的惊恐、茫然,到如今的勉强适应,他依然觉得自己像个走错了片场的演员。

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普通的项目管理工程师,整天与甘特图、流程图和KPI打交道,

最大的烦恼是项目延期和客户改需求。一场意外,将他送到了这风云激荡的秦末汉初。

他凭借一点点对历史的模糊记忆和远超这个时代的算术能力,

在汉中混了个勉强糊口的文书工作,本想低调苟活,奈何是金子总会发光——或者说,

是算盘珠子总会响。一次偶然的机会,

他帮一个管账的老先生解决了一个复杂的粮秣分配计算难题,速度之快,结果之精准,

引起了那位老先生的惊呼。然后,他就被带到了这里,汉王刘邦麾下,

如今真正意义上的“大管家”——丞相萧何的面前。那是一次简短得令人窒息的会面。

萧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他没有问林墨的来历,只问了几个关于粮谷折算、运输损耗的问题。林墨强压着心悸,

尽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掺杂了一些现代统筹学的概念对答。萧何听完,沉默了半晌,

只挥了挥手:“去辎重营,录籍处,先做着。”于是,

林墨就成了这庞大后勤机器上一颗刚刚被嵌上去的、微不足道的螺丝钉。职位是“书佐”,

工作内容是登记每日出入库的粮草物资。此刻,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竹简,

上面用墨笔记录的数字潦草不堪,计量单位混乱不一,“斛”、“石”、“斗”混杂使用,

甚至还有用“袋”、“车”这种模糊单位记录的。更可怕的是,竹简本身沉重,翻阅困难,

想要核查一笔十天前的出入记录,往往需要搬动几十斤的竹简,耗费大半天时间。

“这效率……简直是灾难。”林墨在心里哀叹。他习惯性地在脑海里构建了一个虚拟的表格,

试图将眼前杂乱的信息归类,但现实的混乱让他脑中的表格不断崩坏。“新来的?愣着作甚!

快登记!这批是上将军营中催要的箭矢五千捆,革甲一千领!

”一个满脸油汗的军需官将一片令箭和一卷物资清单拍在林墨面前的案几上,

震得几卷竹简差点滑落。林墨深吸一口气,拿起清单。

上面写着从不同仓库调拨的物资种类和数量。他需要核对现有库存,然后开具出库凭证。

按照流程,他需要翻找至少三个仓库的库存竹简,逐一核对。他看了看那堆积如山的旧竹简,

又看了看手中潦草的清单,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他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

用烧黑的木炭条,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画了起来。他画了一个简单的表格,

纵向分列:品名、仓库编号、现存数量、计量单位、备注。横向则按照物资种类,

将记忆中最近翻阅过的几个主要仓库的库存数据,凭借印象填了进去。虽然数据不全,

很多是估测,但一个清晰的框架已经出现。然后,他拿起那份新的调拨清单,

尝试着将数据填入这个框架进行“模拟”调配。很快,他发现了问题。

清单上要求从甲字三号仓调拨革甲八百领,但他印象中,甲字三号仓因为前几日漏雨,

刚将大部分革甲转移到了丙字一号仓,库存根本不足八百。如果按清单发放,要么延误军令,

要么就需要临时从其他仓库调拨,平白增加工作量且容易出错。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军需官:“这位上官,请留步。”“又怎么了?

”军需官不耐烦地回头。“清单所列,甲字三号仓革甲数量恐有不足。是否核实过库存?

或可从丙字一号仓直接调拨?”林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谦卑。军需官愣了一下,

皱眉道:“你如何得知?甲三仓的库存竹简我记得还没送到你这里复核吧?

”林墨指了指木板上的“表格”:“卑职是根据前几日的出入记录推算的,

记得有提到甲三仓革甲转移之事……”军需官凑过来,

些横平竖直的线条和清晰排列的数字符号林墨下意识地用了一些***数字和简单符号,

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更多的是不以为然:“哼,雕虫小技。库吏自会处理,

你只管按令开具凭证便是!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说完,拂袖而去。林墨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默默地按照流程,开始艰难地翻找那些沉重的竹简,进行核对。

果然,甲三仓库存不足,他只能额外开具了一份从丙一仓调拨的凭证,耽误了近半个时辰。

类似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不断发生。林墨尝试用更清晰的方式重新抄录账目,

将常用的数据整理成“手册”,甚至向录籍处的老书吏建议,是否可以统一计量单位,

制作标准格式的登记簿。换来的大多是白眼和嘲讽。“林书佐,做好你分内的事便可,

何必多此一举?”“年轻人,想法是好的,但规矩就是规矩。”“你这鬼画符似的,

谁看得懂?”挫败感像营地上的湿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林墨。他感觉自己空有屠龙之技,

却连一头臃肿低效的***“泥潭兽”都奈何不了。转机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傍晚。

大部分书吏都已下值,林墨因为白天一笔账目对不上,自愿留下来核对。

他点起一盏昏暗的油灯,将最近一个月所有关于粮食的竹简都搬到了自己面前。他下定决心,

要彻底搞清楚这后勤管理的混乱根源。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登记,而是要进行分析。

炭笔和木板再次派上用场。

每日粮食入库量、出库量、理论库存、实际盘点库存……他将数据一项项摘录、汇总、计算。

灯火摇曳,映照着他专注而疲惫的脸。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在寂静的营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月光透过营房的缝隙洒进来时,林墨终于停下了笔。

他看着木板上最终计算出的结果,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账面上,过去一个月,

汉中各地征收并入库的粮食,减去调拨给各营官兵、民夫的口粮以及战马饲料,

理论库存应该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根据零星几次仓促的实际盘点记录推算,

实际库存与理论库存之间,存在一个巨大的、令人触目惊心的缺口!这个缺口,

足以支撑一支万人军队半月之用!损耗?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损耗!

鼠患、霉变、运输撒漏……所有的自然损耗加在一起,也绝不可能达到这个天文数字。那么,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贪墨!而且是系统性、大规模的贪墨!

涉及到粮食的征收、运输、仓储、发放等多个环节!林墨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知道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这背后的水有多深,他根本无法想象。上报?

向谁上报?那个不耐烦的军需官?还是那些对他冷嘲热讽的老书吏?他们之中,

有没有人参与其中?他感到一阵寒意。在这个律法严酷的时代,发现如此大案,是奇功,

但也可能是催命符!他盯着那块写满数据的木板,仿佛盯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是装作不知道,

明哲保身?还是……他想起了萧何那双深邃的眼睛。

那位历史上以识人、用人、治国著称的贤相,他把自己放在这里,是真的无心之举,

还是一次刻意的考验?纠结了许久,林墨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他不能装作看不见。

这不仅关乎汉军的命运,更关乎他自身的处境——如果汉军因为后勤问题而败亡,

他在这乱世中又能有何好下场?他仔细地将木板上的数据重新誊抄在一片相对干净的竹简上,

并用这个时代通行的文字和数字进行了标注和计算过程的简要说明。

他没有直接写下“贪墨”的结论,

只是客观地呈现了“理论库存”与“推算实际库存”之间的巨大差异,

并谨慎地提到“损耗异常,恳请彻查”。做完这一切,已是深夜。他小心地将这片竹简卷好,

揣入怀中,吹熄油灯,走出了营房。他知道,直接求见萧何几乎不可能。

他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将竹简混入需要丞相过目的日常文书之中。这需要冒一定的风险,

如果被其他人截下,后果难料。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第二天,林墨像往常一样工作,

但心神不宁。每一次营帐外的脚步声,都让他心惊肉跳。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但握着笔的手,指尖却微微发凉。一整天,风平浪静。第二天,依旧如此。

就在林墨开始怀疑自己的竹简是否被当作无用之物丢弃,或者根本没能送到萧何案头时,

第三天的深夜,他终于等到了那个预料之中,却又让他心跳骤停的消息。

一个穿着普通亲兵服饰,但眼神精悍、步履沉稳的汉子来到了录籍处,他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哪位是书佐林墨?丞相有请。

”营房里仅有的几个还在加班的书吏都愕然抬头,看向林墨的目光充满了惊疑和探究。

林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平静地站起身:“卑职便是。”“跟我来。

”亲兵言简意赅,转身便走。林墨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袍,跟了上去。走出营房,

夜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丞相的大帐并不奢华,甚至有些简朴,

但位置紧要,守卫森严。亲兵在帐外通报后,示意林墨进去。帐内,灯火通明。

萧何正伏在案几上,批阅着堆积如山的竹简。他穿着普通的深色布衣,身形略显清瘦,

眉头微蹙,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案几的一角,

放着吃了一半的黍米饭和一碗已经没什么热气的菜羹。林墨注意到,他誊写的那片竹简,

就静静地放在萧何手边最显眼的位置。听到脚步声,萧何抬起头,目光落在林墨身上。

那目光依旧平静,但林墨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来了。”萧何放下笔,

声音有些沙哑,“坐。”林墨依言在下方的一个蒲团上跪坐下来,姿态恭敬,内心忐忑。

萧何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拿起那片竹简,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仿佛在感受其背后的思绪。帐内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良久,萧何才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上面的数目,你是如何算得的?”林墨心中一紧,

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稳住心神,尽量用平实的语言解释:“回丞相,

卑职将月内所有粮食相关的出入记录逐一汇总,分类核算,得出总入库与总出库之数,

二者相减,便为理论库存。再根据零散盘点记录,推算各仓大致存粮,

汇总后与理论库存比较,便发现了差异。”“汇总?核算?”萧何的目光锐利起来,

“据老夫所知,录籍处竹简堆积如山,品类繁杂,计量不一,

你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完成如此庞大的汇总核算?莫非有过目不忘之能?”林墨知道,

单纯的“算得快”已经无法解释这个问题了。他必须展示一些更本质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

从怀中又取出了一块随身携带的小木板和炭笔——这是他习惯用来打草稿的。

他双手呈上:“丞相,卑职用的,是此法。”萧何示意亲兵将木板取过。他接过木板,

看到上面纵横的线条和清晰的符号、数字,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异。他并非看不懂,相反,

以他的智慧,很快就看出了这种“表格”在归类、汇总、对比数据方面的巨大优势。

比起散乱无章的竹简,这种形式一目了然。“此物何名?”萧何问。“卑职称之为‘表格’。

”林墨回答,“横向纵列,可分门别类记录事项与数字,便于查询与计算。

”萧何又指着那些***数字和符号:“这些呢?”“是一些简化后的计数符号和运算标记,

为了书写快捷。”林墨硬着头皮解释,“乃卑职……幼时偶遇一方外之人所授。

”他只能再次祭出这个万能的借口。萧何不置可否,目光重新回到那片竹简上,

手指点着那个巨大的缺口数字:“你可知,此数意味着什么?

”林墨谨慎地回答:“卑职不知具体缘由,只知按常理,损耗不应如此巨大。

故怀疑其中或有……蹊跷。”“蹊跷……”萧何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嘴角似乎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但很快隐去。他放下竹简,身体微微前倾,

那双饱含智慧与沧桑的眼睛紧紧盯着林墨:“你将此简呈上,又可知,可能引来何种后果?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墨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他迎着萧何的目光,

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他沉声回答:“卑职知道。然卑职既食汉禄,见军中根基有蠹虫侵蚀,

不敢不言。后勤不稳,则军心不定,军心不定,则霸业难图。此非卑职一人之安危小事,

乃是汉军存亡之大事。”他这番话,半是真心,半是表忠,

也将自己的动机拔高到了“为汉军大局”的层面。萧何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又是片刻的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终于,萧何缓缓靠回椅背,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你之所言,不无道理。

你所用的这‘表格’与算法,亦有其独到之处。”他话锋一转:“然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粮秣之事,牵连甚广,若无真凭实据,贸然彻查,恐生大变,动摇军心。”林墨心中微沉,

难道萧何准备按下不表?但萧何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精神一振。“老夫予你一事权。

”萧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决断的力量,“城南有座丙字十七号仓,库存粮秣约五千斛,

守仓吏卒十人,民夫三十。明日,你便去那里,暂代仓监之职。”林墨愕然抬头。

萧何的目光深邃如古井:“给你十日之期。用你的方法,去管那座粮仓。老夫要看到,

你的这套‘表格’与‘算法’,是否真能如你所言,厘清账目,减少损耗,提升效率。

更要看看,你是否能找出那‘损耗’的根源所在。”“这,是试点,亦是考校。

”萧何的语气不容置疑,“若成,自有后用。若败……”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再次降临。林墨瞬间明白了。萧何并非不信,

而是不能仅凭一片竹简和一番言论就大动干戈。他需要证据,

需要看到这套方法在实际中的效果,也需要考验林墨这个人的能力和心性。丙字十七号仓,

就是他的试验田,也是他的考场。风险与机遇并存。林墨压下心中的激动,深吸一口气,

躬身行礼,声音坚定:“卑职领命!必竭尽全力,不负丞相所托!”萧何挥了挥手,

重新拿起了笔,目光落回案几的竹简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去吧。

明日自会有人带你去仓廪交接。”“卑职告退。”林墨再次行礼,退出了丞相大帐。

走出帐外,夜凉如水,繁星满天。他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感觉胸腔中有一股火焰被点燃了。混乱的账目,巨大的亏空,深不可测的丞相,

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蠹虫……前路必然荆棘密布。但,这又何尝不是他在这乱世中,

抓住的第一缕曙光?他看着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仓廪轮廓,握紧了拳头。丙字十七号仓,

就是他林墨,在这个时代迈出的第一步。

---第一章 完第二章:汉中根基的奠基者丙字十七号仓,坐落在南郑城郊,

沔水的一条小支流旁。与其说它是仓,

不如说是一片由木栅栏围起来的、略显破败的露天堆场和几间低矮的土坯仓房。

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特有的尘土味,混杂着些许霉变和牲畜粪便的气息。

林墨在一名丞相府亲兵的陪同下,踏着清晨的露水来到这里。

与营地里那种热火朝天的喧嚣不同,这里显得异常“悠闲”。几个守仓的兵卒抱着长戟,

靠在栅栏上打盹。民夫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空地上,等着工头分配活计,眼神麻木。

一个穿着低级吏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正坐在仓房门口的席子上,

慢条斯理地喝着陶碗里的粟米粥。看到林墨和那名亲兵,中年人愣了一下,连忙放下碗,

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这位上官,不知有何贵干?”他显然不认识林墨,

但认得亲兵身上那属于丞相府的独特标识。亲兵面无表情,亮出一枚令箭,

沉声道:“奉丞相令,书佐林墨,暂代丙字十七号仓监之职。原仓监周胥,暂为副手,

协理仓务。即刻交接。”“什……什么?”周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墨这个看起来过于年轻,甚至有些文弱的生面孔。

他在这里做了三年的仓监,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但在这方小天地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

油水更是捞得顺手。如今突然被一个毛头小子顶替,还要做他的副手,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这……上官,是不是弄错了?仓监之职,需……”周胥试图争辩。亲兵眼神一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