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像是被一万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了脑髓,搅得天翻地覆。
林渊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浮起,眼皮重得像是焊死的铁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掀开一道微小的缝隙。
入眼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房梁,上面挂着几缕蛛网,随着从破洞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微微晃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草药和木头发霉混合的怪味。
“我这是……穿越了?”
林渊脑子里嗡的一下,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被家族誉为天才,修炼突飞猛进。
冲击瓶颈时走火入魔,经脉寸断,丹田破碎。
从云端跌落泥潭,被昔日笑脸相迎的族人唾弃,被父亲冷漠地抛弃在这座偏远破败的小院,自生自灭。
原身,也叫林渊,一个标准的废柴流开局。
可惜,他没能等到金手指,就在无尽的绝望和不甘中,凉了。
然后,换成了自己。
“这开局,地狱模式啊哥们。”
林渊在心里疯狂吐槽。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这具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经脉,全断了,像是被车轮碾过的干枯河道。
丹田,那个修士储存灵力的地方,现在就是一个破了洞的气球,空空如也。
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连下床都做不到。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尖嘴猴腮、穿着仆人服饰的男人端着一个豁口的黑陶碗走了进来。
他将碗重重地顿在床头的破桌上,药汁溅出来几滴,散发出刺鼻的苦味。
“林大少爷,喝药了。”
那仆人皮笑肉不笑,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家主说了,您金枝玉叶,可不能就这么病死了。
这可是最后一碗了,喝了啊,保管您走得安详。”
最后一碗?
走得安详?
林渊的心猛地一沉。
原身残存的怨念在他脑海中发出尖锐的嘶鸣,这个仆人名叫林三,以前跟在原身***后面,一口一个“少爷威武”,现在却是第一个跳出来踩他的人。
而这碗所谓的“药”,根本就是要命的毒药!
看来,是有人连让他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想给。
“我不喝。”
林渊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林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哟,我们的大少爷还有力气说话呢?”
他一步上前,一把揪住林渊的衣领,将他半个身子提了起来。
“喝不喝,今天可由不得你!”
“你敢!”
林渊双目圆瞪,试图挣扎,但手脚却软得像面条。
“我有什么不敢的?”
林三的脸几乎贴到了林渊的脸上,口中的臭气熏得他阵阵作呕。
“一个丹田破碎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家族的粮食!
我今天就是弄死你,家主也不会多看一眼!
给我喝!”
他捏住林渊的下巴,另一只手端起药碗,就要往他嘴里硬灌。
冰冷的碗沿触碰到嘴唇。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
不能就这么死了!
老子在地球上跟病魔斗了十年,好不容易熬到解脱,不是为了来这里体验一秒钟就下线的!
想让我死?
我偏要活!
在生死一线的巨大***下,林渊灵魂深处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求生渴望。
这股渴望,混杂着他那独特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界灵魂”气息,像是在漆黑无垠的宇宙深处,骤然点亮了一座无比璀璨的灯塔!
就在此时,整个元初界,所有顶尖的强者,无论是在闭死关的老怪物,还是在俯瞰众生的宗门之主,都心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他们感觉到,天地间的规则,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仿佛,有什么至高无上的存在,降临了。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到让他们以为是错觉。
他们不知道,在元初界之外,无尽的混沌虚海中,一个刚刚诞生,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的懵懂意识,被那座“灯塔”吸引了。
祂是这个世界新生的天道。
祂孤独,祂懵懂,祂不理解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而现在,祂“看”到了一个无比有趣的“东西”。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意志,跨越了时空的阻隔,降临到林渊的意识中。
那不是声音。
也不是文字。
像是一段信息流,首接在他的脑子里解压,带着初生婴儿般的好奇与懵懂。
“‘你’……是什么?”
林渊的动作停滞了。
正要灌药的林三也停住了,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空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都为林渊而静止。
林渊的意识中,那个稚嫩的意志好奇地“触碰”着他的灵魂。
下一秒,一个无形的链接,在林渊的神魂与那个至高的意识之间,悍然建立!
一枚散发着温润气息的神秘印记,凭空出现在林渊的灵魂最深处,紧紧烙印在一起。
无数信息涌入林渊的脑海。
万法寂灭,旧天道崩碎。
世界本源求生,新天道诞生。
唯一性锚点……天道代行者……天心印记!
林渊的思维彻底宕机。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他眼前的,不是一个系统,不是一个老爷爷,而是一个对世界一无所知,却又执掌着整个世界的神!
自己的金手指,竟然是这个世界的天道本身!
而且,还是一个纯洁懵懂,跟白纸一样的“婴儿”天道!
这外挂……开得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林渊还没从这惊天动地的真相中回过神来,时间恢复了流动。
林三狞笑着,将满满一碗黑褐色的毒药,尽数灌进了林渊的嘴里。
毒液顺着喉咙滑下,一股烧灼般的剧痛瞬间炸开。
但,也仅仅是瞬间。
林渊灵魂深处,那枚“天心印记”轻轻一颤。
一股温和却又至高无上的力量流淌而出,瞬间包裹住那些毒液。
在林渊的“内视”中,那些霸道无比的毒素,就像是遇到了克星的冰雪,被迅速分解、净化,最终化为一股精纯的能量,反过来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
林渊只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原本的剧痛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坦。
他甚至感觉,自己那破碎的经脉,在这股能量的滋润下,都有了一点点要愈合的迹象。
林三灌完药,随手将碗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他松开手,等着看林渊七窍流血,抽搐而死的惨状。
然而,一息过去了。
十息过去了。
甚至数十息过去了。
林渊非但没死,反而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之前的惨白变得红润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林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林渊,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得尖利。
“你……你明明喝下去了!
穿肠散!
见血封喉的穿肠散!
你怎么会没事?!”
林渊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虚弱和不甘,而是一种林三从未见过的,深邃而平静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就在这时,那个稚嫩的意志,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这一次,祂的问题更加具体,也更加匪夷所思。
“‘死’……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你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