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最后一点可用的现金，也被填进了沈明泽那个无底洞里。
我回到冷冰冰的家里，拿下了衣柜顶上的一个铁皮盒子。
盒子很旧，许多地方的漆面都已经斑驳不清，里面装着这些年我和沈逾尘在战场上写下的遗书，也装着所有被遗忘的爱意。
我摩挲着一颗子弹做成的项链挂坠，那是沈逾尘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底下压着沈逾尘的日记。
他写，“任务凶险，如有不测，遗书已备。”
“只是我放心不下阿凝，如果她安然无恙，那我死亦无憾。”
他还写，“这一次如果不是阿凝，想必我也活不下来。”
“所以我余生的每一次心跳，都只为她一人。”
我想象着他在炮火连天的战场间隙里一笔一画写下这些熨贴文字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那时他的模样。
无论我如何努力，现在我能想到的，都只有他那双冰冷的眼睛。
一滴***的眼泪滴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我看不清的真心。
下一秒，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凝姐，我们几个都回国了，打算周末出来聚一聚，你和沈医生有空吗？”
我抬手擦干了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人很快察觉了我的异常，紧张地追问了几句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最终被我以感冒为由糊弄了过去。
周末，当我坐上沈逾尘的车时，才发现秦瑶也在。
沈逾尘注意到我的目光，语带嘲讽，“你看瑶瑶干什么，她也是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倒是你，还真有脸去见以前的老朋友。”
我没有说话。
大家许久未见，见面时气氛热络，每个人都在拥抱和寒暄，直到有人提到了我脸上的疤。
“江凝这疤，可是功勋章啊！”
沈逾尘脸上的笑意霎时落了下来，秦瑶温柔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
“是呀，江老师最厉害了。”
她自然地站在沈逾尘身侧，巧笑嫣然，“要不是当时江老师先找到了掩体，恐怕也撑不到救援部队来呢。”
秦瑶的话说得含糊，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分明在说我就是个遇到危险就先躲起来的懦夫。
热闹的包厢骤然安静下来。
沈逾尘一把将酒杯“嘭”的一声磕在桌子上，暗红色的酒液晃了出来，打湿了洁白的桌布。
“她的功勋章？”
沈逾尘冷笑一声，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才像两根利箭似的扎到我身上。
“我沈逾尘，还喝不起一个逃兵的庆功酒。”
逃兵。
这两个字像两发接连而出的子弹，击碎了我努力挺直的脊梁。
秦瑶闻言，一把拽住沈逾尘的袖子，语气难掩惊慌。
“逾尘哥，你别这么说……”
“嫂子她……”
沈逾尘没等她说完，厌恶的目光还停留在我身上，片刻后他薄唇轻启，“滚。”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离开餐厅的，只记得那夜的风冷得彻骨，刮碎了我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