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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夜饲魂

发表时间: 2025-11-06
山寨的春夜,风是带了钩子的。

它从黑黢黢的崖缝里钻出来,不是送暖,是倒灌阴寒。

湿漉漉的新叶气混着旧年深埋在腐土里的陈尸味儿,还有石缝苔藓的腥膻,一股脑儿撞在周家祠堂那扇厚重的、被香火熏得发黑、牲血浸得发亮的乌木大门上。

“哐…哐…” 风推着门,像是外面有什么东西急着要进来,又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想拼命挤出去。

门缝里漏出的光,昏黄、粘稠,不像烛火,倒像是从地底尸油坑里熬出来的膏子,勉强糊在那些森严得如同枷锁的梁柱,以及一排排高耸如林、沉默如坟的祖宗牌位上。

牌位乌沉沉的,刻着死人的名讳。

烛火一跳一跳,那些名字投下的阴影就在冰冷的墙壁上蠕动、拉长、扭曲,像是无数被钉在木板里的魂灵,正不安地扭动。

青砖地,冷得刺骨,像刚从九幽寒泉里捞出来铺上。

几个老家伙,裹着深色绸缎,身形僵硬如坟头石像,首挺挺地“钉”在供案前的蒲团上。

跪?

是跪着。

可那姿态,膝盖骨恨不得要凿进砖缝里,更像是要生根发芽,把深埋地下、早己枯朽的祖宗骨髓都吸吮出来。

领头的周老太爷,脸上的褶皱深如刀劈斧凿,沟壑里填满了山寨几十年的风霜和算计。

一双眼珠子却异常地亮,浑浊的眼底烧着两簇幽绿的鬼火,死死盯着供桌最顶端那块描着狰狞龙纹、年代最久远的祖宗牌位。

他腰杆挺得像柄出鞘的锈刀,对着满堂死寂的木头和阴影,开口了。

声音嘶哑、干涩,如同钝锯在朽木上反复拉扯:“老不死的…躺得舒坦的,烂得流汤的…都给老子竖着耳朵听真了!”

“香火!

周家哪一年短过你们一口?

三牲六畜?

那是糊弄外人的!

童男童女的心头精血,三年一祭,哪次不是热气腾腾捧到你们牌位前?

供桌上这蜡,烧的是tm的人脂膏’!

用未出阁的闺女的骨髓混着老山参熬的!

闻闻!

这祠堂里的味儿,是香吗?

是腥!

是老子给你们灌下去的血食**!”

他喉咙里滚出嗬嗬的怪响,分不清是笑是痰涌。

“可你们呢?”

他猛地拔高调门,尖利刺耳,震得头顶悬着的经幡都簌簌发抖,烛火疯狂摇曳,将满墙的鬼影扯得更加狰狞。

“躺在木头盒子里挺尸装死?

睁开你们那早就烂没了的眼珠子看看!

看看底下这些崽子!

一代比一代蠢笨如猪!

开窍?

开他娘的什么窍!

全是些没灵性的肉疙瘩,扒光了扔狼群里,狼都嫌塞牙缝!”

他枯柴般的手指,指甲尖利发黑,狠狠戳向身后同样跪着、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里的其他老者,“老子把山寨里最肥的兽心,最纯的灵谷,还有那些压箱底的‘醒魂汤’、‘灌顶髓’……他娘的,喂给圈里的种猪,都能拱出一窝会喷火的畜生!

塞进他们这些废物点心的肚子里,连个响屁都崩不出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干瘪的胸膛像破风箱般起伏,浑浊的老眼扫过那些鹌鹑般的老脸,最后又死死钉回牌位,那眼神,仿佛要将那木头灼穿,把里面可能残存的东西活生生抠出来。

“明天!

就是‘开窍大典’!”

周老族长的声音陡然压低,嘶嘶如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粘稠的恶毒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老子把祖传的tmd引魂灯tm都点上了!

灯油里掺了今年新取的三对灵童男女!

烧的是他们的魂气儿!”

他猛地一个头,重重磕在冰冷刺骨的青砖上,“咚!”

一声闷响,在死寂中炸开,震得人心头发颤。

他抬起头,额上沾着灰土,隐隐透着一丝怪异的暗红,眼神却锐利如淬了尸毒的钢针,死死钩住那些沉默的牌位:“该…还…债…了!”

“把你们棺材板底下最后那点没烂干净的灵光!

把你们骨头缝里藏着掖着的祖脉余烬!

给老子…榨出来!

渗出来!

像灯油一样,一滴不剩地给老子熬出来!”

他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抠着地上的砖缝,指节发白,声音如同来自九渊的寒风:“顺着这灯芯子,顺着这点魂油的热气…给老子钻进底下那些小崽子的天灵盖里去!

钻不进去的…就他妈的死在里面!

给后来者腾地方!”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周家的‘好材料’,该出窖了!”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着地面,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别逼老子…把这满堂的木头疙瘩劈了当柴烧,断了你们的血食香火,让你们连这点阴宅都灰飞烟灭,永世不得安宁!”

话音落下。

死寂。

只有那盏摆在供桌最中央、造型奇古、油色暗红粘稠的“引魂灯”,灯芯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滋滋”声。

一滴异常粘稠、颜色深得发黑的灯油,缓缓从灯盏边缘渗出,拉长,滴落在下方一个空着的、刻着复杂符文的铜盆里。

“嗒…”声音轻得像一声遥远的叹息。

盆底那点粘稠的黑油,竟在青砖地面上,无声地、极其缓慢地,晕开了一小片不规则的、深红色的痕迹,形状扭曲,隐隐像是一个古老的、被污血浸透的“周”字。

祠堂里烛火依旧跳动,光影扭曲交错,墙壁上那些牌位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纠缠翻滚,发出无声的哀嚎或冷笑。

祠堂外,料峭的春风呜咽着,卷过寨墙的哨塔,那呜咽声里,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如同无数婴孩在遥远地底齐声尖细啼哭的杂音,时断时续,撕扯着人的神经。

供桌角落,一只不知何时爬出来的、通体暗红如凝血、背上天然纹路酷似一张扭曲人脸的怪异飞蛾,正贪婪地吸食着供品水果上渗出的汁水。

它那对复眼在烛光下反射出冰冷、非人、毫无情感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