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绝望的哭喊,像冰冷的锥子,一下下凿击着陈默的耳膜。
“救命——!
放开!
啊——!”
是那个女孩的声音,更近了,似乎就在他这层的楼梯间!
还夹杂着藤蔓蠕动的黏腻声响和某种……挣扎撕扯的声音。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肋骨后面发疯般撞击。
救?
凭什么救?
自己只有三点岌岌可危的精神能量,脑袋针扎似的疼,出去就是送死。
这个世界己经完了,仁慈是奢侈品,是催命符。
他死死攥着拳,指甲抠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那不合时宜的冲动。
可是……那声音太年轻了。
是那个会笑着问他“哥哥你的黑眼圈好重哦”的女孩。
是那个在电梯里小心翼翼抱着装猫的航空箱,眼睛亮晶晶的女孩。
“妈——!
爸——!
救……”哭喊声陡然变得凄厉,然后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只剩下嗬嗬的进气声。
操!
陈默猛地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自毁的狠厉取代。
他不能眼睁睁听着一个认识的人,就这么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被撕碎!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低吼一声,目光疯狂扫过客厅。
视线定格在墙角那根老式的、实心的金属晾衣杆上。
这东西沉重,结实!
集中精神!
想象它变得更沉!
更硬!
前端变得尖锐!
意念驱动的瞬间,脑袋里的刺痛骤然加剧,仿佛有根烧红的铁棍在搅动。
指令接收…材料判定:金属杆…结构重塑…规则嵌入…构筑“简易长矛”(初级)…消耗:2单位精神能量!
嗡!
手中的金属晾衣杆猛地一沉,表面掠过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前端在无形的力量下被拉伸、磨砺,形成一个不算特别锋利,但足够狰狞的锥形矛头!
精神能量:1/10见底了!
强烈的虚弱感和眩晕感席卷而来,他几乎站立不稳。
顾不上这些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并未被藤蔓波及的入户门!
楼道里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暗红色的光线从破碎的楼道窗户渗入,将一切染上不祥的色彩。
就在几步之外的楼梯拐角,两条比阳台上更粗壮的暗红藤蔓,如同交配的巨蟒般缠绕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是楼下的女孩,林暖暖。
她的一条腿己经被藤蔓完全裹住,腥臭的黏液腐蚀了她的居家裤,露出下面发红的皮肤。
另一条藤蔓正试图缠绕她的上半身,裂开的西瓣口器在她颈边开合,细密的骨刺距离她的喉咙只有寸许!
她脸色青紫,双手死死抵着那条逼近的藤蔓,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眼看就要窒息。
而在她脚边,一个打开的猫笼倒在地上,一只橘色的小猫炸着毛,对着藤蔓发出凄厉的哈气声,徒劳地用爪子挠抓着那坚韧的藤蔓表皮。
陈默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藤蔓的注意。
其中一条缠绕着林暖暖腿部的藤蔓顶端猛地扬起,口器张开,对准了这个不速之客。
没有时间犹豫!
“滚开!”
陈默爆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根经过强化的金属长矛,朝着那条扬起威胁的藤蔓猛刺过去!
噗嗤!
一声沉闷的、类似于刺穿厚实皮革的声音响起。
长矛的尖端竟然真的刺入了藤蔓坚韧的表皮,深入数寸!
暗红色的、带着刺鼻腥味的汁液瞬间飙射出来,溅了陈默一手一脸,灼热粘稠。
“嘶——!”
被刺中的藤蔓发出一声尖锐的、绝非植物能发出的嘶鸣,剧烈地扭动起来,猛地从林暖暖腿上松开,如同吃痛的毒蛇般向后缩去。
另一条缠绕她上半身的藤蔓也似乎受到了惊吓,束缚的力量微微一松。
“咳咳……咳!”
林暖暖终于得以吸入一丝空气,发出剧烈的咳嗽,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惊恐万分地看向突然出现的陈默。
“快过来!”
陈默嘶哑地吼道,双手死死握住长矛,警惕地盯着那两条暂时后退、但显然被激怒的藤蔓。
它们在不远处扭曲着,被刺伤的那条流淌着汁液,口器疯狂开合,似乎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攻击。
林暖暖反应过啦,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陈默,那只橘猫也机灵地窜到她脚边,跟着一起冲进了房门。
“关门!”
陈默一边死死盯着藤蔓,一边后退。
林暖暖用尽最后力气,“砰”地一声将厚重的入户门关上,反锁!
然后整个人脱力般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
陈默也退到了客厅中央,背靠着那面复合衬板加固的路障,大口喘息。
手中的金属长矛感觉无比沉重,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门外,藤蔓愤怒的撞击声和嘶鸣声不断传来,砰砰地砸在门上,厚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变形声,门框边缘有灰尘簌簌落下。
但它们似乎暂时无法突破这扇相对坚固的铁门。
安全了……暂时。
陈默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眩晕和虚弱。
仅剩1点精神能量,像风中残烛,提醒着他状态的糟糕。
他看了一眼瘫坐在门后,哭得几乎晕厥的女孩,还有那只蹭着她脚踝、似乎也在发抖的橘猫。
救下来了。
但代价呢?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粘稠的藤蔓汁液,感受着心脏依旧狂跳的余悸。
这才只是开始。
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林暖暖和那只橘猫,最后落在那扇被撞击得不断震动的入户门上,声音沙哑地开口,打破了屋内死里逃生后的压抑寂静:“你……没事吧?”
这句话干巴巴的,毫无营养,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林暖暖恐惧的闸门。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眼泪和灰尘混在一起,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后怕和难以置信。
“陈、陈默哥哥……谢谢……谢谢你……”她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爸妈他们……联系不上了……外面,外面全是那些东西……我想到楼顶天台可能安全点……”她断断续续地叙述着,原来她父母一早出门后就失去了联系,她独自在家听到外面动静不对,想抱着猫逃往更高的地方,结果在楼梯间被伏击了。
陈默默默听着,没有打断。
他走到厨房,接了两杯自来水,递了一杯给林暖暖,自己将另一杯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划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因为精神透支带来的燥热和恶心。
“楼顶未必安全。”
陈默放下水杯,声音依旧低沉,“那些藤蔓能爬墙,天上……还有别的东西。”
林暖暖顺着他的目光,惊恐地看向窗外那暗红色的天空和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巨大轮廓,身体又是一颤,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猫。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她无助地问,像个迷路的孩子。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窗边,再次透过缝隙谨慎地向外观察。
街道上的混乱似乎有减弱的趋势,不是因为情况好转,而是因为……活人的动静变少了。
藤蔓依旧覆盖着一切,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幸存者在废墟间仓皇穿梭,但很快就会被不知从何处窜出的藤蔓拖走或吞噬。
远处原本零星的枪声也几乎听不到了。
这座城市的生机,正在被快速扼杀。
他的“安全屋”,只是风暴中一个随时可能倾覆的纸盒子。
“活下去。”
陈默转过身,看着林暖暖,给出了一个冰冷但真实的答案。
“首先,加固这里。
然后,寻找食物和水,了解情况。”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沾满暗红汁液的手上,又看了看脑海中那可怜兮兮的精神能量:1/10。
能力需要恢复。
但如何恢复?
休息?
时间?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
力量,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更有效运用这力量的方法。
仅仅能造墙和矛,在这地狱里,还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一首紧盯着入户门的林暖暖突然发出一声低呼:“陈默哥哥!
门……门好像不响了?”
陈默心中一凛,立刻屏息凝神。
果然,刚才还持续不断的撞击声和嘶鸣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楼道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藤蔓蠕动和风声呜咽的背景音。
这反常的寂静,反而比之前的狂暴攻击更让人心悸。
那些藤蔓……放弃了?
还是……陈默示意林暖暖保持安静,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将耳朵轻轻贴在冰冷的铁门上。
一片死寂。
听不到任何蠕动的声音。
这不对劲。
按照这些东西表现出来的攻击性和执着,不可能轻易放弃到嘴的猎物。
他心头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下意识地抬头,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猫眼视野狭窄,一片模糊的暗红色。
然而,就在那一片模糊的暗红底色中,他似乎看到……一个与藤蔓的粗壮、蠕动截然不同的、更细长、更……接近人形的轮廓,在楼梯拐角处,极其短暂地一闪而过。
是人?
幸存者?
不可能!
那种环境下,怎么可能有幸存者如此“悠闲”地走动?
那是什么东西?
陈默猛地从猫眼上移开眼睛,背心瞬间被冷汗浸透。
一种比面对藤蔓时更深刻、更诡异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了他的心脏。
这末世,似乎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他退后两步,靠在墙上,看着一脸茫然却带着依赖望着他的林暖暖,还有那只不安舔着爪子的橘猫。
沉默了片刻,他压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可能有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