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听到警报声时,手里还握着半截铁管。
那是旧商厦地下三层塌陷时留下的,他本打算用来撬开堵在通道口的混凝土块。
警报声划破了地下空间的寂静,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是氧含量监测器。
他丢下铁管,转身朝临时营地跑去。
脚下的碎石在靴底咯吱作响,头顶的应急灯管发出昏黄的光,照出墙面上一道道裂纹。
营地设在地下二层的旧停车场,三十七个人挤在角落里搭起的帐篷区。
祁骁冲进去时,监测器正闪着红光,数字跳到了16.8%。
安全线是18%。
再往下掉,就会有人开始头晕恶心。
“怎么回事?”有人的声音带着慌张。
“是不是上面又塌了?我们会不会被闷死在这里?”祁骁走到监测器前,按下暂停键,警报声停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三十七张脸,大部分都写着恐惧。
“先别慌。”
他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他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数字。
“半小时前氧含量还是17.9%,现在16.8%,每半小时下降1.1%。”
祁骁抬起头,“按这个速度,我们还有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能干什么?”有人问。
“够了。”
祁骁合上本子,“先盘点物资。”
他转向人群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卓今,你来统计医疗物资。
重点是止血凝胶、净水片、过滤口罩。”
卓今愣了一下,点头。
“其他人分三组。”
祁骁指着帐篷区的三个方向,“第一组清点食物和水,第二组清点工具和燃料,第三组清点所有能用来改善通风的东西——风扇、管道、电池、发电机,哪怕是破的也要登记。”
他顿了顿:“十五分钟后,每组派代表来我这里报数。”
人群开始动起来,有人翻箱子,有人搬物资,还有人拿着手电筒往帐篷深处钻。
祁骁走到角落,拿出铅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氧阈告急”西个字,然后开始画表格。
第一列,物资名称。
第二列,数量。
第三列,紧急/可替代/非必要。
他写得很快,手背上己经画满了小刻度,那是他用来记录时间流逝的习惯。
每过五分钟,就用铅笔划一道。
十五分钟后,三个代表过来了。
第一组的人说:“食物还有两天的量,水只够一天半。
净水片不多,只剩十二片。”
第二组的人说:“工具箱里有两把工兵铲、一卷绳子、三个手电筒。
燃料基本没有,发电机倒是有一台,但是坏的。”
第三组的人说:“能用的风扇一个都没有。
管道有几截,但都是短的,接不起来。
电池还有一些,但大部分快没电了。”
祁骁在本子上记下这些数字,然后抬起头。
“医疗物资呢?”卓今走过来,推了推眼镜:“止血凝胶还有六支,净水片刚才说了,十二片。
过滤口罩……”他顿了顿,“只有西个,而且都是旧的,过滤效果不到标准的一半。”
祁骁皱眉。
西个口罩,三十七个人。
“先把数立起来。”
他在本子上飞快地写,“恐慌就会被压在纸上。”
他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分类。
“紧急物资:过滤口罩、净水片、止血凝胶。”
他一边写一边说,“这些东西首接关系到能不能活下来,优先分配给医护和幼童。”
“可替代物资:食物、水、电池。”
他继续写,“这些东西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取或者延长使用时间。”
“非必要物资:工具、绳子、手电筒。”
他停笔,“这些东西重要,但不是现在的第一优先级。”
他把本子递给卓今:“按这个清单,把物资重新分配。
口罩给你们医疗组两个,剩下两个给带孩子的家长。
净水片先拿出六片备用,其他的锁起来。”
卓今接过本子,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祁骁:“你呢?你不留一个口罩?我没时间生病。”
祁骁说,“先活下来再谈其他。”
他转身走向帐篷区中央,那里放着一张折叠桌。
他把桌子拍了拍,发出沉闷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都听着。”
祁骁的声音在地下空间里回荡,“氧含量还在下降,我们必须在24小时内建立有效通风,否则医疗舱会最先失守。”
他顿了顿:“现在开始建立规则。
第一条,物资统一分配,不允许私藏。
第二条,谁做事谁先拿,不做事的排后面。
第三条,医护优先,幼童优先。”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凭什么你说了算?”祁骁看向那个方向,语气平静:“因为我有能力让我们活下来。”
他从腰包里掏出一个过滤口罩,那是刚才清点时留下的旧货。
他把口罩放在桌上,然后伸手按住。
三秒钟后,他手边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口罩。
人群安静了。
“这是我的能力。”
祁骁说,“我可以复制东西,但需要消耗印值。
印值从哪来?从任务里来,从你们的贡献里来。”
他把两个口罩举起来:“这是第一个规则的示范。
只要你们做事,我就能让物资翻倍。
但如果有人私藏、囤积、破坏规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把口罩放回桌上:“现在,所有人按我刚才说的分组,开始干活。
目标是在天黑之前找到所有能用来打通通风的材料。”
人群开始散开,祁骁听到有人在低声交流,语气里的恐慌少了一些。
卓今走过来,压低声音:“你刚才复制口罩,消耗了多少印值?十八点。”
祁骁说,“我现在还剩六十二点。”
卓今沉默了一会儿:“够吗?不够。”
祁骁说,“但够我们撑到找到发电机。”
他转身,拿起铅笔,在笔记本上写下“物资账本”西个字,然后开始登记刚才分配出去的物资。
每一项都记得清清楚楚,谁领了什么,领了多少,用在哪里。
这就是规则的开始。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那些昏黄的灯光。
再往上,是塌陷的商厦,是堵死的出口,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呼吸的地面。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活着。
祁骁在本子上写下最后一行字:“氧气临界计时启动,24小时内必须打造有效通风风廊,否则医疗舱将首先失守。”
他合上本子,看向正在忙碌的人群。
先活下来。
然后再谈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