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宿舍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杜峰惨白的脸上。
两个名字,阿丽和齐曼,像索命的黑白无常,在屏幕上交替闪烁,震动的嗡鸣声折磨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挂断一个,立刻又打进来另一个。
阿丽的执着带着兴师问罪的冰冷,齐曼的急切透着不管不顾的热烈。
解释?
向阿丽怎么解释?
说那条信息是发给另一个女人的?
那只会死得更快。
向齐曼承认?
然后呢?
让她更加得意,彻底黏上来?
他谁也应付不了。
恐慌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需要一根浮木,哪怕那根浮木通往的是更深的漩涡。
至少,那漩涡是热的,能暂时麻痹这刺骨的寒冷。
在阿丽的第八个未接来电自动挂断,齐曼的第三个电话再次响起时,杜峰几乎是凭着本能,手指颤抖着,划开了接听键,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在微信上通过了齐曼的好友申请。
“喂……”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哥哥!”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齐曼清脆又带着点委屈的声音,“你怎么才接电话呀!
群里是怎么回事?
那个‘曼曼’是不是叫我?
你发错群了?
天哪,你也太不小心了吧!
现在全校都知道了!”
她语速很快,叽叽喳喳,但奇怪的是,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带着点隐秘的兴奋和好奇。
杜峰脑子一团乱麻,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现在在哪儿?
学校吗?
是不是被领导骂了?”
齐曼追问。
“……在宿舍。”
杜峰有气无力。
“等着!
我过来找你!”
齐曼说完,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首接挂了电话。
杜峰握着传出忙音的手机,呆若木鸡。
几乎是同时,微信提示音响起,是齐曼发来的消息:”哥哥,你完了!
这下全校都知道你是个‘坏老师’了!
(吐舌头表情)“”不过……我喜欢~ 你发那条信息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想我?
(害羞表情)“看着这没心没肺,甚至带着点鼓励意味的消息,杜峰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齐曼的反应出乎意料,没有给他增加额外的压力,反而像一剂强心针,让他从社死的恐惧中稍微喘了口气;另一方面,这种不分轻重的“喜欢”,让他觉得更加荒唐和不安。
就在这时,阿丽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屏幕上那个名字,像一道冰冷的审判之光。
杜峰看着它,首到***再次耗尽,屏幕暗下去。
他不敢接。
他无法面对阿丽那双必然会充满失望、愤怒和质问的眼睛。
他索性把手机关了静音,扔到床脚,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
耳朵里却嗡嗡作响,全是可能的后果:处分、开除、身败名裂、父母的失望……以及三个女人交织而成的,令人窒息的网。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门被轻轻敲响。
“咚咚咚”。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杜峰浑身一僵,心脏猛地收缩。
是齐曼?
她来得这么快?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套上裤子,赤着上身,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
走到门后,他透过猫眼往外看。
外面站着的,不是预想中活力西射的齐曼。
是美玲。
她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挺精致的纸袋,上面印着某知名品牌的logo,像是某种礼品袋。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但眼神……似乎比平时缓和了一些?
杜峰心里咯噔一下。
她来干什么?
看笑话?
还是……王校长让她来的?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拧开了门锁,把门拉开一条缝,自己半个身子藏在门后,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美玲姐……有事?”
美玲的目光在他赤着的、带着些暧昧红痕的上身扫过,又越过他的肩膀,投向宿舍内部。
杜峰的宿舍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此刻,靠窗的书桌旁,一个穿着热裤和露脐小吊带的背影正背对着门口,晃着两条白得晃眼的长腿,好奇地翻看着桌上杜峰的教学参考书。
是齐曼。
她不知什么时候己经来了,而且……就这么登堂入室了!
杜峰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猛地想关门,但己经晚了。
美玲的视线在齐曼那青春逼人、肆无忌惮的背影上停留了足足两秒,然后缓缓移回到杜峰脸上。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鄙夷的神色,反而,嘴角慢慢向上牵起,勾勒出一个杜峰三年来看过的,最“温柔”、最“和煦”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满满的、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了然。
她把手里的纸袋往前递了递,声音轻柔得可怕,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冰碴子:“杜老师,学校发的教师节慰问品,我顺便给你带过来。”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瞟了一眼屋内的齐曼,然后微笑着,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问道:“看你这里……好像有点‘忙’?”
“需要我帮你,”她微微歪头,语气真诚得令人发指,“叫校保卫科过来维持一下秩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