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院门外,苏清盏脸上的虚弱便瞬间褪去,眼底只剩冰冷的警觉。
她太了解萧彻了,那个男人为了神石矿,为了斩草除根,绝不会给她留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场暂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春桃,你立刻去打听老夫人此刻在何处,心情如何。”
苏清盏将那张承载着母亲心意的药方小心翼翼塞进贴身荷包,布料贴着心口,温热的触感让她多了几分底气,“就说我记挂她的头痛旧疾,想知道她今日安不安好,切记别让人看出任何破绽。”
春桃用力点头,攥紧衣角,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裙摆扫过门槛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苏清盏闭上眼,脑海里飞速盘算:老夫人是她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仅凭一张药方,未必能让这位向来看重侯府颜面的老夫人彻底站在自己这边。
她需要更有力的证据,需要让老夫人亲眼看到萧彻和苏清莲是如何踩着苏家的尸骨,算计侯府、谋害她的。
可没等她理出更细致的头绪,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比刚才管家来时重了许多,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沉闷地敲在人心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推开,木屑飞溅。
管家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闯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眉峰拧成疙瘩,语气里满是不耐与决绝:“少夫人,侯爷说了,药方己经派人送去给老夫人,您不必亲自见面。
时辰不早了,赶紧收拾东西随我们走,别让侯爷等急了,耽误了正事!”
苏清盏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入冰窖——萧彻竟连让她见老夫人的机会都不给!
他是铁了心要把她送进矿场,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强压着胸腔翻涌的恨意与恐慌,故意放慢语速,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带着气若游丝的颤抖:“管家,不是我不愿走,实在是我这身子……实在撑不住……”话没说完,她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肺腑像是被无数根细针狠狠绞着,疼得她眼前发黑,脸色瞬间褪成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毫无生气。
管家皱着眉,眼神里满是不耐,语气刻薄:“少夫人,您就别装模作样了,侯爷有令,今日必须送您进矿场,您再拖延也没用!”
“我没有装……”苏清盏咳得更急,胸腔里的腥甜顺着喉咙涌上来。
她猛地抬起头,嘴角赫然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迹——那是她刚才为了逼真,狠下心咬破舌尖弄出来的,殷红的血珠落在苍白的唇上,触目惊心。
管家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在侯府待了十几年,比谁都清楚,侯府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若是苏清盏真的在去矿场的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甚至死在半路上,传出去只会说侯府苛待主母,为了讨好皇室不择手段。
到时候,别说萧彻的前程会受影响,整个侯府的颜面都要扫地,沦为京城的笑柄。
他犹豫了片刻,眼神在苏清盏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间来回打转,语气终究缓和了些:“少夫人,您先别激动,好好歇着。
我再去回禀侯爷一声,看看侯爷怎么说。”
苏清盏放下捂在胸口的手,指尖还沾着温热的血迹,虚弱地靠在软枕上,声音轻得像要飘走:“有劳管家。
我只求多活半天,能亲眼见到老夫人,了却我最后的心愿,我便心甘情愿随你们走,绝无二话。”
管家没再说话,带着小厮匆匆离开,脚步比来时乱了些,显然是真的慌了神。
看着他们仓皇离去的背影,苏清盏缓缓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冷光与决绝。
第一步,成功拖延了时间。
接下来,她必须主动出击。
没过多久,春桃就急匆匆地跑回来,额头上沾着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
老夫人正在屋里查看您送去的药方,不过心情不太好——因为侯爷没经过她同意,就擅自把药方拿了过去,老夫人觉得失了体面,正在发脾气呢!”
苏清盏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亮色——机会来了!
她扶着春桃的手,慢慢坐起身,裙摆扫过床沿,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走,我们现在就去见老夫人。
记住,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听我的吩咐,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春桃重重地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出房门。
阳光洒在身上,却没有半分暖意,反而让她觉得刺眼。
脚下的青砖路,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往的血泪里,沉重无比。
苏清盏知道,这一步是生与死的分界,若是走不好,她不仅报不了血海深仇,还会重蹈前世的覆辙,死无葬身之地。
她深吸一口气,挺首脊背,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萧彻,苏清莲,你们欠我的,欠苏家的,今日,便先讨回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