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抱着那件染了靛蓝色颜料的白衬衫回到宿舍时，室友林晓雨正趴在桌子上拆快递，见她进门就举着手里的草莓发圈晃了晃：“晚星！
刚到的情侣款，你一个我一个，以后咱们就是美术社最靓的‘草莓姐妹’！”
可苏晚星没心思接发圈，她把衬衫小心翼翼地铺在阳台的洗衣台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林晓雨凑过来一看，指着那片淡了些却依旧清晰的颜料印：“这不是昨天你泼到那个物理系帅哥身上的衬衫吗？
你还真给人洗了啊？”
“他说不用赔，但我总不能让他穿件带印子的衣服吧。”
苏晚星打开手机，翻着刚查到的“丙烯颜料清洗攻略”，指尖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网上说用酒精浸泡半小时再用肥皂搓，能淡化大部分印记，我试试。”
宿舍阳台朝东，清晨的阳光刚好落在洗衣台上，把衬衫照得透亮。
苏晚星倒了半瓶医用酒精在盆里，看着衬衫的棉纤维慢慢吸饱酒精，靛蓝色的颜料边缘开始泛白。
她蹲在盆边，一边等时间一边回想昨天陆屿的样子——白衬衫被染时他没发火，只是皱着眉说“丙烯难洗”，后来在走廊里还提醒她别再迷路，好像也没那么冷漠。
“想什么呢？
脸都红了。”
林晓雨戳了戳她的胳膊，“是不是在想那个帅哥？
叫什么来着……陆屿？
物理系的学霸，我昨天在迎新群里看到有人说他高考物理满分，还是省竞赛一等奖呢！”
苏晚星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把衬衫从酒精里捞出来：“别瞎说，我就是在想怎么把颜料洗干净。”
可指尖碰到衬衫布料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陆屿递洗笔液时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一点不像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人。
搓衬衫的时候，苏晚星特意避开颜料印的地方，怕越搓越花。
肥皂泡沫裹着酒精的味道飘起来，她搓了快十分钟，胳膊都酸了，那片靛蓝色才淡成浅浅的雾状，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凑近了还是能发现痕迹。
“还是没洗干净……”她盯着印子叹气，心里又开始打鼓，不知道陆屿会不会介意。
第二天一早，苏晚星把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帆布袋里，又装了一包昨天在超市买的柠檬味糖——她听林晓雨说，物理系的人都喜欢清清爽爽的味道，想着或许能让陆屿消消气。
按照昨天陆屿说的“物理系办公楼302室”，她提前查了校园地图，特意绕开了昨天迷路的教学楼，可走到物理系办公楼楼下时，还是犯了迷糊。
办公楼是老式红砖楼，走廊里飘着淡淡的粉笔灰味，每个房间门口都挂着牌子。
苏晚星数着门牌号，“301”是辅导员办公室，“302”……她抬头一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讲课的声音，还夹杂着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
她犹豫了一下，想着陆屿可能是在里面帮忙整理资料，就轻轻推开门，探着头往里喊：“陆屿？”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声音突然停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朝门口看来，讲台上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同学，你找哪位？”
苏晚星这才看清，里面坐满了人，黑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根本不是什么资料整理室，而是正在上课的阶梯教室。
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第一排靠窗的位置，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是陆屿。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T恤，头发比昨天整齐些，银框眼镜后的眼睛看着她，耳尖却悄悄泛红。
他没说话，只是快步走过来，伸手把她拉到走廊里，轻轻带上了教室门。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陆屿的声音比昨天软了些，没有了之前的清冷，反而带着点无奈。
苏晚星低着头，把帆布袋里的衬衫递过去：“我、我把衬衫洗了，可是还有点印子……对不起，我记错房间号了，打扰你上课了。”
陆屿接过衬衫，展开看了看，指尖拂过那片淡蓝色的印子，然后把衬衫叠好，放回她的袋子里：“说了不用还，留着吧。”
“那怎么行！”
苏晚星急了，抬头看着他，“是我弄脏的，我必须赔给你……真的不用。”
陆屿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顿了顿，指了指办公楼对面的方向，“美术学院的报到处，昨天我指给你的那个，今天是最后一天登记，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他怕她又迷路，特意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放大了“美术学院临时报到处”的位置，“从这里下去，右转走五十米，看到黄色横幅就是，别再走错了。”
苏晚星看着他手机屏幕上清晰的路线，心里突然暖暖的。
她接过手机，认真记了路线，还想再说点什么，教室门突然开了，一个男生探出头：“陆屿，教授叫你呢！”
“知道了。”
陆屿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苏晚星拉住了衣角。
他回头，看到她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支黑色的勾线笔，笔杆上刻着小小的“晚星”两个字，正是她昨天落在物理系报到处的那支。
“我的笔……”苏晚星小声说。
陆屿这才反应过来，把笔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心，两人都顿了一下。
他的手还是凉的，却不像昨天那样带着距离感，反而有点温。
“下次别再丢三落西了。”
他说完，转身走进了教室，没再回头。
苏晚星站在走廊里，手里攥着那支笔，看着教室门关上，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首跳。
她低头看了看帆布袋里的衬衫，又看了看手机里的路线，突然觉得，这个有点冷的物理系男生，好像也没那么难接近。
走下楼时，阳光正好穿过红砖楼的缝隙，落在她身上。
苏晚星按照陆屿指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美术学院的报到处——黄色的横幅上写着“欢迎美术学院新同学”，几个学姐正笑着给新生递资料。
她登记完信息，接过崭新的学生证，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晚星！
这里！”
林晓雨从人群里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我刚才还担心你又迷路呢！
对了，你去找那个陆屿了吗？
他有没有收下衬衫？”
苏晚星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没收衬衫，还帮我指了路……他好像也没那么冷漠。”
“那是对你吧！”
林晓雨挤了挤眼睛，“我昨天看到他跟别的女生说话，都是惜字如金的，也就对你有耐心。
哎，你说，你们会不会有故事啊？”
苏晚星的脸又红了，赶紧岔开话题：“别瞎说，我们就见过两次面。
对了，你知道《科学与艺术》这门通识课吗？
听说挺有意思的，我们一起选吧？”
林晓雨眼睛一亮：“当然知道！
我听学姐说，这门课会请物理系和美术学院的老师一起上课，还会有跨学科的小作业呢！
选！
必须选！
说不定还能再遇到你的‘颜料债主’呢！”
苏晚星没反驳，只是心里悄悄期待起来——如果真的能再遇到陆屿，或许，她能有机会好好跟他道个歉。
而此刻的阶梯教室里，陆屿坐在座位上，听着教授讲“光学原理与色彩感知”，目光却忍不住飘向窗外——刚才苏晚星站在走廊里，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撒了一层碎金，那模样，竟比黑板上的公式还要让人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