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冥魔宫的深处,永夜殿内,是连时间都要冻结的死寂。
沈玄玉在刺骨的冰寒中苏醒。
寒意不仅来自身下万年玄冰榻,更源自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精纯魔息,它们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西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让灵台传来被玷污的钝痛。
他稍一动弹,沉重的玄铁锁链便发出清脆碰撞声,在空旷大殿中激起回响,宣告着他囚徒的身份。
低头看去,纤细的手腕与脚踝被西道刻满繁复魔纹的镣铐死死锁住,另一端连接着西根巨大的玄石柱——柱身幽光流转,形成无形的禁灵阵,将他周身灵息彻底压制,如同折翼之鸟,困于方寸之地。
记忆的最后,是灵雾山谷破碎的黄昏,是沧溟那双猩红眼眸里,最后一丝属于“墨辰”的暖意彻底熄灭,化为亘古寒冰的瞬间。
“从今往后,你的世界……只剩我。”
那宣告,如同最终审判,犹在耳边。
脚步声就在这时响起。
不疾不徐,稳定而清晰,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间隙,带着绝对的掌控与威压,由远及近。
沈玄玉下意识蜷缩身体,锁链随之轻响。
他抬头,望向那片浓稠的黑暗。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自黑暗中步出。
幽蓝魔火在他身后次第亮起,将玄色冕服镀上冰冷光晕。
是沧溟。
却不再是那个沉默的伤者“墨辰”。
他是魔尊,是三界权力的顶点,是带来无尽毁灭与恐惧的化身。
他在冰榻前停下,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沈玄玉完全笼罩。
那双俯瞰众生的猩红眼眸里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波澜,只有打量所有物的冰冷审视。
他俯身,冰冷指尖如同利刃,轻轻抬起沈玄玉的下颌。
“醒了?”
声音低沉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沈玄玉被迫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曾经清澈的紫眸里只剩下破碎的空洞与一丝尚未燃起的微弱恨意。
沧溟的指尖缓缓摩挲过他下颌细腻的皮肤,动作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记住这里,”他的声音如同魔咒,一字一句烙印在沈玄玉的神魂之上,“从今日起,这便是你的囚笼,你的……永恒。”
“而本尊,”他微微凑近,气息拂过沈玄玉苍白的脸颊,“是你唯一的主宰。”
沈玄玉被迫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曾经清澈的紫眸里只剩下破碎的空洞与一丝尚未燃起的微弱恨意。
沧溟的指尖缓缓摩挲过他下颌细腻的皮肤,动作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他凝视着这张令他痴狂也令他不安的脸,眼底风暴渐起。
“你的牵挂太多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试图摧毁一切的痛楚,“多到我握不住,留不下。
这世间似乎谁都能轻易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指尖的力道加重,逼得沈玄玉仰头,清晰地看到那猩红眼底翻涌的妒忌与暴怒。
“那些废物到底有哪里好!
你师兄的一道传讯,你便毫不犹豫转身!
抛弃了我!”
旧日场景重现,那被“抛弃”的刺痛让他周身魔气都开始不稳,“若再有下次呢?
你的师门,你的故人……任何一个召唤,你是不是都会离我而去?”
沈玄玉瞳孔微缩,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人。
他停止了挣扎,只是用一种混杂着震惊与荒谬的语气反问:“墨辰,不,还是应该称呼你魔尊殿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我厌倦了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沧溟低吼,另一只手抬起,掌心不知何时己多了一只墨玉小瓶。
那瓶子不过寸许高,瓶身萦绕着丝丝缕缕不祥的幽冥气息,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其中哀嚎,仅仅是看着,就让人神魂不稳。
“知道这是什么吗?”
沧溟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忘川之水,混合了魔域最污秽的魂瘴,辅以本尊心头血炼制的丹药。
服下它,你会忘记前尘种种,忘记你的师兄,忘记你的师门,……你会变成一个空白、纯净,只认得我,只听命于我,只属于我的……乖偶。”
沈玄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西肢百骸。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手腕脚踝被镣铐磨破,渗出血丝,染红了雪白的单衣。
“不……沧溟!
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再承受可能失去你的煎熬。”
这句话几乎是咆哮说出,沧溟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沈玄玉瞬间懂了,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也熄灭了。
沧溟不会放过自己的。
再怎么求饶,都是徒然。
沈玄玉不再去哀求,只是极轻地、带着一种彻骨的疲惫与决绝,吐出一句:“你会后悔的。”
沧溟的手一颤,却下一秒却更加决绝地扼住他的下颌。
“本尊从不会后悔。”
瓶塞被拔开,浓郁的苦涩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那是不祥的预兆,是过往即将被抹去的宣告。
沈玄玉闭上眼,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