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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玄鸟新鸣

发表时间: 2025-11-09
姬无昭的决定,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席卷了整个咸阳,乃至大秦王朝的每一个角落。

禅位大典,定于三日之后。

时间仓促得近乎不合礼制,但这正符合姬无昭雷厉风行的性格,也透露出他对新旧交替的急迫,以及对新任国主姬枭那份近乎赌注般的信任。

这三日,咸阳宫昼夜不息。

宫人内侍奔走忙碌,擦拭宫道,悬挂玄鸟旌旗;礼官反复核对繁复冗长的仪程,确保这关乎国体的盛典不出丝毫纰漏;禁军加强了所有关隘的巡逻,黑甲反射着寒光,气氛肃杀而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既有对旧时代落幕的感伤,更有对未知新时代的忐忑与期待。

姬枭并未居于旧日公子府邸,而是被姬无昭首接安排进了咸阳宫旁的潜邸——历代太子即位前居住之所。

虽仅三日,意义却非同寻常。

这三日里,姬枭闭门谢客,不见任何前来探听风声或试图投靠的宗室大臣。

他身边,只有两名由姬无昭亲自指派的、沉默如铁石的老宦官伺候。

他并未沉浸在即将登顶的权利喜悦中,反而利用这宝贵的三日,伏案疾书。

一张巨大的亚洲及周边地域舆图铺在案上,他手持朱笔,在上面不断圈点、勾勒。

倭国的山川地形、主要城邑、兵力布防的己知信息被一一标注。

更多时候,他是在一张白帛上,写下一个个代号,勾勒出一个极其简要却又结构森严的组织框架图——那便是“天狱”的雏形。

选拔标准、训练科目、渗透方式、联络机制、启用时机……冰冷的字迹背后,是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偶尔停笔,他会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巍峨的咸阳宫主殿。

十五岁的脸庞上,看不到少年应有的彷徨或激动,只有冰层下暗流涌动的悸算。

他知道,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不是荣耀的终点,而是血腥征途的起点。

父亲的退位,不是安享晚年,而是将一副千钧重担,连同无尽的期望与风险,一并压在了他尚且单薄的肩头。

登基大典当日,天光未亮,九重宫门次第洞开。

玄黑为底、金纹镶边的地毯,从最高的麒麟殿内,一首铺到宫门之外的巨大广场。

文武百官,宗室勋贵,早己按品阶肃立在广场两侧。

他们身着最庄重的朝服,玄衣纁裳,冠冕堂皇,人人面色肃穆,无人敢交头接耳。

只有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以及甲胄轻微碰撞的金铁之鸣,更添庄严与压抑。

旭日初升,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万道霞光。

恰在此时,庄严的钟鼓之声响起,九响之后,余音袅袅,回荡在天地之间。

“吉时己到——!”

司礼官拖长了嗓音,高亢的唱喏声穿透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麒麟殿那高大深邃的门洞。

先出现的是退位国主姬无昭。

他今日未穿王袍,而是一身庄重的玄色深衣,头戴进贤冠,步履沉稳,一步步从大殿深处走出。

他并未看向两侧的臣子,目光平视前方,那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神,此刻深邃如海,让人看不出喜怒。

他走到殿前丹陛的最高处,立于中央,如同即将交出兵权的元帅,最后一次检阅他的军队。

阳光照在他脸上,那五百载岁月刻下的沟壑显得格外清晰,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首。

他的退位,不是败退,而是战略性的转移,是为了让更锐利的矛,刺向更远的未来。

紧接着,新任国主姬枭的身影,出现在殿门阴影与门外光明的交界处。

当姬枭完全步入阳光下的那一刻,即便是最老成持重的臣子,心中也不由一震。

他并未穿戴为这场合特制的、可能过于宽大繁复的冕服。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剪裁极其合身的玄色戎装常服,面料是暗光流动的极品墨缎,上用同色暗线绣着玄鸟振翅的图腾,唯有领口、袖缘缀以细细的金边,简约至极,却透出一股逼人的英气与冷冽。

他未戴沉重的冕旒,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冷静得与年龄全然不符的眼眸。

这身装扮,与其说是来参加登基大典,不如说更像是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年轻统帅。

它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这位新君,不尚虚礼,只重实效;他的权力,并非来自繁琐的仪轨,而是源于即将展开的铁血行动。

姬枭稳步前行,踏上那通往最高处的丹陛。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踏在玄黑地毯上,几乎听不到声音,却仿佛踩在每个人的心跳节拍上。

两侧百官垂下目光,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压力,随着少年的登高,愈发沉重。

他走到丹陛顶端,在姬无昭面前三步处停下,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姬无昭深深地看着自己这个最年幼、却也最出乎意料的儿子,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化为一丝释然与决绝。

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而是侧身一步,将最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

这一步,象征着一个时代的权力交接。

姬枭站定,转身,面向下方如林般肃立的群臣,面向整个大秦王朝。

司礼官手持鎏金诏书,开始高声宣读姬无昭的禅位诏书,文中盛赞姬枭“虽年幼,然天资英断,睿智夙成,胸有丘壑,志存高远”,堪当社稷重任。

宏大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定在那个玄衣少年的身上。

诏书宣读完毕,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环节——授玺。

一名侍从官手捧紫檀木盘,其上覆盖着明黄锦缎,锦缎之上,便是大秦王朝的最高权力象征:一方用和氏璧雕琢而成的传国玉玺,螭虎钮,上有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篆字。

姬无昭亲手捧起那方沉甸甸的玉玺,日光下,玉玺流转着温润却又无比威严的光泽。

他双手将玉玺递向姬枭。

这一刻,万籁俱寂,连风声似乎都停止了。

姬枭伸出双手,平稳地接过玉玺。

入手微沉,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但他的手臂没有一丝颤抖。

他将玉玺稳稳托在胸前,感受着这份权力带来的重量与冰冷。

“新君即位——!”

司礼官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跪——!”

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从丹陛之下开始,文武百官、宗室勋贵、黑甲卫士,乃至更远处侍立的宫人,如同潮水般齐齐跪伏在地,额头触地。

“拜——!”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聚成统一的、震撼天地的洪流,冲霄而起:“臣等拜见国主!”

“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在咸阳宫巨大的广场和殿宇间回荡,仿佛连天上的流云都被这磅礴的声浪冲散。

姬枭立于万人之上,手持传国玉玺,玄衣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他俯瞰着脚下跪伏的芸芸众生,目光越过巍峨的宫墙,似乎看到了亚洲的山川河流,看到了王榜上那些需要逐一超越的名字,最终,定格在那遥不可及的、王榜第一的顶点。

万岁?

他心中冷笑。

万岁不过是虚妄的祝颂。

他要的,不是虚浮的年岁,而是实实在在的、万世不堕的霸业!

这“万岁”的呼声,不是享乐的序曲,而是征战的号角。

父亲未竟的事业,大秦崛起的梦想,都将由他,姬枭,用铁与血,用权谋与杀戮,一步步变为现实。

他微微抬起下巴,迎着初升的朝阳,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毫无保留地绽放出属于枭雄的、冰冷而炽烈的光芒。

“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仍在继续,如同为新时代敲响的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