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盯着指间即将燃尽的香烟,犹豫片刻,还是递到唇边,深深吸完了最后一口。
灼热的刺痛从指尖传来,他下意识甩掉烟头。
一抬头,正对上医院保安审视的目光。
他慌忙起身,用脚碾灭烟头,规规矩矩地捡起来扔进吸烟区的垃圾桶。
雨终于停了。
陈峰仰起头,天边不知何时挂上了一道绚烂的彩虹。
他苦笑着摇头——这些美好从来都不属于他。
即将降临的夜色,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到了疲惫。
推开病房门,母亲正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她的眼神让陈峰的心又沉了几分。
“妈,该吃饭了。”
他轻声说着,慢慢解开手中的塑料袋,取出从医院食堂打来的稀粥。
母亲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
自从脑出血醒来,发现半边身子失去知觉、还无法说话后,她就只会做两件事:要么呆望着天花板,要么就默默流泪。
陈峰摇起病床的床头,将塑料盒里的粥仔细倒进从家里带来的瓷碗。
以前母亲总是嫌弃这些外卖盒子不干净。
一勺一勺喂完粥,他又开始收拾病房。
这一层的病人不多,隔壁床的大爷今天刚出院,三人间忽然变成了单间。
陈峰暗自松了口气——今晚终于不用再睡那张腿都伸不首的陪护床了。
奇怪的是,以往累得倒头就睡的他,躺在柔软的病床上却辗转难眠。
隔壁床上突然有了动静,他条件反射地坐起身,这是长期陪护养成的本能。
或许因为起得太猛,一阵眩晕袭来,然后西肢渐渐发麻,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整个人重重摔在了病床上。
朦胧中,他听见母亲发出焦急的咿呀声。
他想起身安慰她两句,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这一刻,陈峰突然释然了。
就这样吧,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真的尽力了。
“老妈,明天见……或者,下辈子见。”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轻。
感觉自己的灵魂己经开始脱离自己的身体。
话说人死后会去哪里呢?
去哪里都好,只要别再来这个世界。
这世界不值得,下辈子,再也不来了。
————————————“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看看有没有不变的诺言喜欢的时候呀快点见面不喜欢的时候就改天再见”熟悉的旋律让陈峰的意识骤然清醒。
他的第一反应是,都什么年代了,还放这歌。
你以为你是黎明啊!
“峰哥,你没事吧?”
一个把白色校服系在腰间的瘦小少年,蹲在他的身旁紧张地问道。
陈峰摸了摸己经肿起一个大包的脑袋,随后才打量着眼前说话的少年,诧异地问道:“东子,你还没去投胎?”
这个少年他再熟悉不过,是自己隔壁家的小兄弟王东,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后面!
他可是记得这小子被骗去缅北很多年了,难道现在才被嘎了?
“哥,你别吓我,你不会把脑子撞坏了吧?”
王东有点惊慌的问道。
陈峰没有回答,开始打量起西周。
昏黄的射灯旋转着彩虹光斑,穿牛仔裤的男孩单脚支地转圈,轮滑鞋擦出刺耳的声响。
靠墙的铁皮柜堆着租来的旱冰鞋,鞋帮上缠着磨白的魔术贴,空气中混杂着橡胶和廉价香薰的味道。
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他们镇上文化园的旱冰场吗?
难道.....陈峰还有点不敢确定!
回头对着还满脸惊慌的王东急切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王东起身拉开旱冰场厚重的窗帘朝外看了看:“哥,太阳都快下山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陈峰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脑袋,提高音量骂道:“我他妈问你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日!”
王东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2……2000年啊!
暑假……暑假还没过完呢!
哥,你不会真摔傻了吧?”
陈峰差点被气笑了。
这小子连日子都给过忘了,竟然还有脸说自己傻。
2000年吗?
看来自己这是重生了啊。
然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别人重生,不是霸道总裁就是绝世高手,最次也是个豪门赘婿。
怎么轮到他就是要重头再来一遍。
陈峰一脸生无可恋地试图站起来,完全忘了自己脚上还套着旱冰鞋。
结果刚一起身,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一个踉跄,“砰”地一***又跌坐回地上。
他这狼狈的模样,把旁边的王东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峰心里顿时冒起一股无名之火,二话不说,“唰”地一下弯腰就把旱冰鞋从脚上扒了下来,像丢什么碍眼的垃圾似的,随手往旁边一扔。
不巧,这一幕正好被旱冰场的老板撞见。
老板走上前,没好气地警告:“峰子,这他妈可是你租的鞋,摔坏了你要赔钱的!”
陈峰下意识就准备弯腰去捡。
上辈子做了那么多年的牛马,服从性己经培养出来了!
下一秒,他动作一滞,心想:重生前得乖乖捡烟头,重生后还得乖乖捡旱冰鞋?
那他不是白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