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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锈锚的脉冲与未愈的伤

发表时间: 2025-11-10
柯伊伯带的边缘,“锈锚”空间站像一颗被宇宙啃噬得只剩残骸的螺丝钉,悬浮在永恒的黑暗里。

外壳的防锈漆大块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银灰色合金,十年前“门”计划锚点爆炸留下的焦黑痕迹,在遥远恒星的微光里,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疤。

陆沉舟躺在维修舱的行军床上,没睡。

左眼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裂缝——那是三个月前陨石碎片撞击时震开的,他用焊枪补过,却没补住缝隙里渗进来的冷,此刻正顺着裂缝往下掉细小的金属碎屑,落在他的手腕上,凉得像冰。

耳边是循环系统永不停歇的嗡鸣,混着 Cargo 舱传来的、老陈拖拽金属箱的闷响,还有……藏在枕头下的自制传感器,正发出极其微弱的“滴滴”声。

那声音太轻,轻到几乎要被空间站的背景噪音淹没,可陆沉舟听得清清楚楚——频率稳定在17.9Hz,和三天前那个突然炸响在主控屏上、首接激活“零号协议”的脉冲信号,分毫不差。

他猛地坐起身,左腿的旧伤被扯得生疼,下意识地蜷了一下腿,裤管下的绷带瞬间绷紧,勒得伤口处的皮肤发麻。

但他的指尖先摸到了枕头下的金属盒——黄铜外壳,边缘氧化得发黑,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陆”字,是父亲陆深留下的唯一物件。

盒子里装着半块星核碎片,此刻正隔着布料,随着传感器的“滴滴”声轻轻震动,透出比应急灯更冷的幽蓝光,映在他的手背上,像一块会呼吸的冰。

“陆工,沈舰长让你立刻去舰桥。”

通讯器突然响了,是值班员小林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颤音,“说……说信号源有动静了,紧急情况。”

陆沉舟的动作顿了顿。

沈砚。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他紧绷的神经。

三个月前,这个人以联邦特派员的身份登上“锈锚”,穿一身笔挺的银灰色制服,肩章上的双星徽在对接舱的白光里闪着冷光。

他站在舱门口,目光扫过排队登记的空间站人员,最后落在陆沉舟身上时,停顿了足足三秒——那眼神太锐利,像十年前联邦通缉令上,那个负责追捕父亲的特派员沈策的眼睛,只是更年轻,更沉,像藏着一片没化开的寒雾。

“知道了。”

陆沉舟把金属盒塞进防护服的内袋,用绷带紧紧缠在腰侧——那里最贴近心跳,也最隐蔽。

他起身时,左腿的伤又扯着疼,只能把重心往右腿偏,一瘸一拐地走向维修舱门口。

这伤是上个月修外部传感器时弄的,一根锈蚀的钢管突然断裂,他没躲开,被砸中了膝盖下方,现在走路还得靠左腿外侧发力,走久了,胯骨会酸得发麻。

舰廊里的灯是暖黄色的,却照不出空间站的冷。

“锈锚”是联邦废弃的老空间站,十年前父亲从这里带走半块星核碎片后,它就成了边缘地带的“中转站”,住的都是像陆沉舟这样的人——要么欠了联邦巨额债务,要么是“有案底”的“危险分子”。

而他,顶着“叛国者之子”的身份,在这里修了三年的破铜烂铁,每月领的薪水刚够还父亲留下的“叛国罚款”,唯一的执念,就是离柯伊伯带近一点,再近一点——父亲当年消失在那里,星核碎片的另一半,还有“零号协议”的真相,一定也在那里。

转过第三个拐角,就看见舰桥的门开着,沈砚的背影正站在巨大的观测窗前。

银灰色的制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肩线,肩宽腰窄,右手握着一个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动作精准得像在拆解一颗定时炸弹。

他似乎没听见陆沉舟的脚步声,首到陆沉舟走到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才缓缓转过身。

“传感器的数据,你看过了?”

沈砚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

他的目光先落在陆沉舟的左腿上,停顿了一秒,又迅速移开,最后落在他腰侧——那里因为缠了金属盒,显得有些鼓囊,即使隔着防护服,也能看出异样。

陆沉舟的心猛地一紧,却没躲开他的目光,只是握紧了藏在口袋里的扳手:“看了。

17.9Hz,和三天前激活‘零号协议’的信号完全一致。

但信号源不在空间站内,也不在常规监测范围——”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观测窗外面,那里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几颗遥远的恒星在发光,像被遗忘的萤火,“信号源来自柯伊伯带核心区,而且……强度每小时都在涨。”

沈砚的指尖停在平板电脑上,屏幕亮着,是“零号协议”的加密文档——陆沉舟只在三天前见过一次,信号出现时,空间站主控系统自动弹出的,红色的“最高机密”字样像一道血痕,压得人喘不过气。

协议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当17.9Hz脉冲出现,立即封锁所有数据接口,等待联邦特派员指令——任何试图破解、传输数据者,以叛国论处。”

“你父亲当年,就是在‘锈锚’的实验室里,拿到星核碎片的?”

沈砚突然问,目光又落回陆沉舟的脸上,这次的眼神里多了点东西,像冰面下的暗流,看不透,却让人发慌。

陆沉舟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掐进掌心,疼得他清醒了一点。

十年前,父亲陆深是“门”计划的首席研究员,也是联邦口中的“叛国者”——他们说父亲偷走了星核碎片,炸毁了“门”计划的锚点,带着碎片消失在柯伊伯带。

可只有陆沉舟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他留下的那本加密日记里写着:“零号协议是骗局,星核碎片不是武器,柯伊伯带里藏着‘聆听者’,藏着所有真相。”

“是。”

陆沉舟的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但他没偷。

星核碎片是‘门’计划的核心样本,父亲是负责人,他只是……带走了该带走的东西。

联邦在撒谎。”

沈砚没反驳,只是转身,重新看向观测窗。

平板电脑的屏幕暗下去,映出他的侧脸——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首线,看起来冷得像“锈锚”外壳的合金,却又在眉峰处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

陆沉舟突然想起小林私下说的话,说沈砚是联邦特派员里最年轻的舰长,也是最“怪”的一个——他从不提自己的父亲(据说他父亲是联邦功勋特派员沈策,十年前在追捕陆深时失踪了),也从不参与空间站的聚餐,每天除了查数据,就是站在观测窗前,盯着柯伊伯带的方向,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信号还在持续增强,”沈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比刚才低了一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联邦的指令是‘封锁等待’,但我查了‘零号协议’的补充条款——只有我有权限看的那一条。”

他顿了顿,侧过身,平板电脑的屏幕重新亮起,上面是一行加密后的文字,解密后只有一句话:“若17.9Hz脉冲源来自柯伊伯带核心区,特派员需立即启动‘渡鸦号’,携带星核碎片前往探查,无需等待指令。”

陆沉舟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渡鸦号’?

你的星舰?

你要带……带星核碎片去柯伊伯带?”

“是。”

沈砚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钥匙,扔给陆沉舟。

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光,陆沉舟伸手接住,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钥匙柄上刻着一只展翅的渡鸦,是沈砚座驾的标志。

“‘渡鸦号’的维修权限给你,”沈砚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这次没有躲闪,也没有锐利,只有一片沉得像宇宙的认真,“明天天亮前,把它修好。

我们要在脉冲信号覆盖整个柯伊伯带前,找到信号源。”

陆沉舟握着钥匙,指节泛白。

他看着沈砚的眼睛,突然问出了藏在心里三个月的问题:“你为什么帮我?

沈舰长,你是联邦特派员,我是‘叛国者之子’,手里还拿着联邦通缉的星核碎片——你抓我去联邦总部,能领最高功勋,为什么要带我去柯伊伯带?”

沈砚的身体僵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观测窗外面,一颗流星划过黑暗,拖着短暂的光尾,很快消失不见。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制服领口——那里戴着一枚小小的金属牌,和陆沉舟腰侧的金属盒材质一样,只是更小,上面刻着的不是“陆”,而是“沈”。

“因为这个,”沈砚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秘密,“十年前,我父亲沈策失踪前,给我留了一样东西,和你腰侧的金属盒,是一对。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一个叫陆沉舟的人,拿着半块星核碎片,一定要带他去柯伊伯带——因为那里不仅有你父亲的真相,也有我父亲的。”

陆沉舟愣住了,手里的钥匙差点掉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侧的金属盒,冰凉的黄铜外壳下,星核碎片还在轻轻震动,和传感器的“滴滴”声,和沈砚的心跳声(他离得很近,能听到沈砚胸口传来的、有点快的心跳),渐渐汇成了同一个频率——17.9Hz,像一道跨越十年的信号,在“锈锚”空间站的冷光里,终于找到了彼此。

观测窗外面,柯伊伯带的方向,突然闪过一道极淡的幽蓝光,像一颗遥远的星,在黑暗里轻轻眨了一下眼。

沈砚看着那道光,声音轻得像叹息:“陆沉舟,我们没有时间了。

要么,明天跟我走,一起找真相;要么,我现在就以联邦特派员的身份,把你和星核碎片都扣下——但我知道,你不会选第二个。”

陆沉舟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色钥匙,又摸了摸腰侧的金属盒。

父亲的日记、沈砚父亲的嘱托、17.9Hz的脉冲、柯伊伯带的真相……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一刻拧成了一股绳,拉着他走向那个危险却唯一的方向。

他抬起头,看向沈砚,眼底的犹豫渐渐散去,只剩下坚定:“明天天亮前,‘渡鸦号’能起飞。

但我有个条件——在找到真相前,你不能干涉我做任何事,包括……相信我父亲说的每一句话。”

沈砚看着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像寒雾里透出的光,冷,却带着点温度:“成交。

另外,”他指了指陆沉舟的左腿,“维修舱的医疗柜里,有联邦最新的镇痛凝胶,比你现在用的绷带管用。

别硬撑,‘渡鸦号’需要你,我也需要。”

陆沉舟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目光,转身走向舰桥门口。

左腿的伤还在疼,可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像被观测窗外面的星光照到了,暖了一点。

他握着那枚银色的钥匙,腰侧的星核碎片轻轻震动,仿佛在回应着远方的脉冲,也回应着身后那个站在观测窗前的人。

舰廊的暖黄色灯光落在他的背影上,陆沉舟走得很慢,却很稳。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锈锚”空间站的维修舱、联邦的通缉令、“叛国者之子”的标签,都要被留在身后了。

等待他的,是柯伊伯带的黑暗、未知的危险,还有一个藏着秘密的舰长,和一艘名为“渡鸦”的星舰。

而那道17.9Hz的脉冲信号,像一道来自宇宙深处的召唤,正指引着他们,走向十年前的真相,也走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