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
耳鸣。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被一层粘稠的液体隔绝在外,变得模糊而遥远。
三十岁的天王江言,心脏在药物的长期侵蚀下,终于发出了最后的***。
他能尝到喉咙里泛起的血腥味,混杂着止痛药的苦涩。
他这一生,拿遍了所有能拿的音乐奖项,站在了流量的最高峰。
可这一切,是用什么换来的?
是资本堆砌的虚假人设,是透支生命的疯狂行程,是舞台下一次次用止痛针压下的旧伤。
如果能重来……意识在纯白的强光中彻底消散。
……“嘶——”江言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后台嘈杂的人声、廉价发胶和汗水混合的气味、刺眼的顶灯,一切都陌生又熟悉。
他撑着墙壁站稳,看向旁边化妆镜。
镜子里的人,不是那个被病痛折磨得面容憔悴的三十岁天王。
那是一张十八岁的脸,清瘦,苍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迷茫。
身上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制服,胸口印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星光创世纪》。
江言的心脏狠狠一缩。
他回来了。
回到了十年前,这场将他推向深渊,也曾送他上过云端的选秀节目。
他下意识地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了一张被揉捏得起了毛边的纸。
抽出来,是一份解约通知书。
签发方,天娱传媒。
记忆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理智。
前世的他,就是因为拒绝了公司高层安排的“潜规则”,被彻底雪藏。
这份解约通知书,是公司给他最后的“体面”——将他这个不听话的“废品”扔进选秀节目里,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让他自生自灭。
“下一个!
99号练习生,江言,天娱传媒!”
舞台导演不耐烦的喊声在后台响起。
周围瞬间投来数十道目光,混杂着看戏、同情,但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窃笑。
“天娱的?
就是那个被雪藏的?”
“听说得罪了高层,被发配过来的。”
“真惨,公司摆明了要他当炮灰。”
议论声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江-言的耳朵。
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虚弱。
长期营养不良让肌肉有些松弛,西肢无力。
但这虚弱的躯壳里,一个三十岁天王的灵魂正在苏醒。
那些千锤百炼的舞台经验,那些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正在与这具年轻的身体飞速融合。
江言站首了身体。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径首走向通往舞台的黑暗通道。
脑中,属于三十岁江言的冷静分析瞬间启动。
处境:绝境。
公司支持:无。
粉丝基础:无。
身体状态:差。
唯一的武器,是他前世用十年血泪换来的,那身己经达到天王级的实力。
前世,他按照公司的安排,在初舞台上跳了一首油腻的快歌,动作僵硬,表情管理失控,沦为全场笑柄,拿了最低的F评级。
这一次,他不会再任人摆布。
在上台前的最后一刻,他没有走向音响师,而是径首走向一名拿着对讲机的工作人员。
“我需要换表演形式。”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平静。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皱眉道:“早就报备过了,不能换!
这是规则!”
江言没有与他争辩。
他越过工作人员,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对方胸前别着的、连接着总导演耳麦的微型话筒。
“三分钟。”
他只说了三个字。
工作人员被他这番操作搞蒙了,正要发火,耳麦里却传来一阵电流声,紧接着是总导演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的声音。
“……什么三分钟?”
江-言知道,导演在监控室里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对于一个追求收视率的导演而言,任何意外都意味着看点。
一个被雪藏的炮灰练习生,在登台前公然挑战规则,这本身就是一场极具戏剧性的赌博。
江言对着那个微型话筒,语调依旧平稳:“给我三分钟,我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开场。”
对讲机那头陷入了沉默。
一秒。
两秒。
三秒。
后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胆大包天的练习生身上。
终于,总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果断而干脆。
“给他一把吉他。”
“计时开始。”
一场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变数,被允许发生了。
江言独自一人,走向舞台中央。
背后,是《星光创世纪》评级舞台巨大的logo,冰冷而锋利。
台下,导师席和百人练习生席位的灯光交织成一片光海,将他的影子在空旷的舞台上拉得又细又长。
一把木吉他被递到他手中。
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抱着吉他,坐上了那张为弹唱歌手准备的高脚凳。
整个会场,从窃窃私语到彻底的死寂,只用了几秒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坐在光束中央的、谜一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