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人挤人，脚都快没地方放。
苏婉婉背着小宝，在人群里钻了半天，才在最外围一个卖咸菜的摊位旁边，找到一块能落脚的空地。
她把小宝从背上解下来，让他坐在自己带来的小马扎上，再三叮嘱他不要乱跑。
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布包里拿出那块干净的旧布铺在地上。
那件红格子假两件衬衫被她展平，几个颜色鲜亮的蝴蝶结头花围在旁边，像几只准备起飞的蝴蝶，在这灰扑扑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扎眼。
旁边卖咸菜的大叔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另一边卖袜子的嫂子则伸长了脖子，看清她卖的是什么后，嘴角撇了撇，跟旁边人嘀咕起来。
苏婉婉全当没看见，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一个被婆家赶出来的女人，还带着个孩子，在这些人眼里，本身就是个笑话。
摊子刚摆好，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中年妇女就走了过来，她应该是城里工厂的工人，脸上带着几分优越感。
她随手捏起一个粉色的头花，在眼前晃了晃，又嫌弃地丢回布上。
“什么玩意儿，自己拿布头做的吧？
这种手工货，送人都没人要。”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周围一圈人都能听见。
苏婉婉的脸颊有点发烫，但她只是默默地把那个头花重新摆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过的人不少，大多是扫一眼就走，连停下脚步的都少。
小宝乖乖地坐在小马扎上，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
苏婉婉一边安抚地摸摸他的头，一边飞快地观察着周围。
她发现，旁边摊子卖的童装，颜色不是灰就是蓝，款式更是老掉牙。
那些头绳发卡，也都是最简单的塑料花，毫无新意。
她心里反而安定下来，有差距，就有机会。
终于，有两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在摊前停下了。
她们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几个蝴蝶结头花，小声地讨论着。
“这个真好看，供销社里都没有。”
“是啊，得多少钱？”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问：“大姐，这个怎么卖？”
苏婉-婉报了个价，一毛钱一个。
两个姑娘一听，都吐了吐舌头，有点犹豫。
这个年代，一毛钱能买两个大肉包子了。
苏婉婉看准时机，拿起一支蓝色的头花，温声细语地开口：“两位妹子，你们看，这可不是普通的布头。
这叫蝴蝶结，戴在辫子梢上，走路都带着风。
而且这布料颜色正，针脚也密，用料足，比那些塑料花可精神多了。
你们戴上，保准是街上最俊的姑娘。”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介绍得条理分明。
那个胆子大的姑娘被说动了，她自己也觉得这头花别致，咬咬牙，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递了过来：“那……那我要这个红色的！”
“好嘞！”
苏婉婉心里一喜，连忙接过钱，仔细地把头花用一小块干净的纸包好递给她，“戴上肯定好看！”
姑娘拿着头花，喜滋滋地和同伴走了。
苏婉婉捏着那几张带着体温的毛票，手心都是汗。
钱不多，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里暖洋洋的。
这是她靠自己双手，挣来的第一笔钱！
有了第一笔开张生意，苏婉婉的底气足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旁边摊位上那些灰扑扑的衣服，再看看自己摊上这件时髦的衬衫，信心更足了。
好东西，不怕没人识货。
她正准备再接再厉，招揽下一位顾客，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小贩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红袖箍来了！
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