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沉的话,姜小碗和阿虱皆露出惊讶之色。
就连那个倚在门框旁的瘸腿老头也不由的微微张了张嘴巴,不过随即嘴角又轻蔑一笑,质问道:“陆大人准备怎么做?
用硝石吗?
这玩意儿治病救人还有些许用处,又如何能炸响?”
陆沉嘴角一勾,回道:“本官自有妙计。”
“阿虱,你快去厨房煮一锅开水,越快越好。”
陆沉将目光转向小乞丐,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口吻。
阿虱显然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面对陆沉的命令,也只啊了一声。
陆沉表情庄重的将自己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这个调皮鬼才听个清楚,只见她笑着抱拳作揖,喊了一声得令,然后像猴子一样重新从窗户处窜了出去。
“老岳,你去找一些木炭来,越多越好,找到后细细的磨成粉。”
陆沉目光转向岳残山,继续道。
岳残山沧桑的眉头皱了皱,摆手道:“我腿脚不好,大人还是自己去吧。”
听到这话,陆沉面色一沉,喝道:“苦渠县巡检司都头岳残山听令!
本官命你立马去寻找木炭,磨成细粉,半个时辰不到,按通敌罪论处!”
堂堂一县县太爷,要是让一个小小的巡检司都头给拿捏了,那自己也就不用混了。
之前之所以对他们客气,只不过是自己初来乍到,想着团结县衙上下官吏。
要真以为自己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好歹自己也当过社区公务员,平常也没少应付那些村霸。
岳残山眉头紧皱,尤其是听到陆沉那句按通敌罪论处的时候,颌下那稀疏的几根白须竟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狠狠地瞪着陆沉,骂道:“陆大人好大的官威,行,老头子这就去取木炭,若是你挡不住石猛的人,令苦渠县数千百姓生灵涂炭,不说石猛了,老子定先斩你狗头!”
岳残山说的话很重,一向沉默的姜小碗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嗤道:“老岳,别撒酒疯,大人怎么说就怎么做,哪来的那么多屁话!”
“你要再不去,我就把你的酒砸了。”
说着,她作势就要冲上去。
岳残山赶忙将腰间酒壶甩到里侧,喊道:“好,看在小碗的面上,我不说了,我走了。”
说着,他赶紧一瘸一拐的朝衙门外走去。
陆沉心中有气,忍不住说道:“简首目光法纪,我见他年长,也算是礼数周到了,莫不是欺我新来么?
要不是姜姑娘你拦着,本官高低要撤了他的职位。”
“大人你也少说两句消消气,撤了他的职,县里可再也没有这么得力的人了。”
姜小碗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陆沉说的当然是气话,他自然知道岳残山的重要性。
听到了姜小碗的劝解,他也就不再多说了。
“姜姑娘,有一件事还要麻烦你。”
陆沉开口说道。
姜小碗本来对当官的没什么好感,除了前任知县让她另眼相看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但如今,陆沉的出现,让她对当官的人又有了一丝憧憬。
对方身为一县县令,面对如此侮辱,竟没有因此耿耿于怀,反而专注于解决眼下县城遇到的问题。
就这份胸襟,并不是常人能有的。
当然了,这也不排除陆沉会秋后算账。
但目前来看,眼前这个上司还不错。
既然觉着还不错,那姜小碗倒也配合起来。
“有什么事,大人只管说罢了。”
陆沉点点头,心情终于舒畅了下来,开口问道。
“不知县衙里可有硫磺?”
“硫磺?
大人要这做什么?”
姜小碗一脸狐疑的问道。
“本官自有用处。”
现在解释起来有些困难,索性陆沉也就不再解释了。
好在姜小碗也没有刨根问底,开口回道。
“硫磺啊砒霜啊,县里倒是还有一点,不过那都是很早之前药铺剩下的了,大人想要治病开方,还是去药店里看看比较好。”
陆沉微微一笑,摆手道:“这倒不用,姜姑娘只管拿来就好。”
听到这话姜小碗也就不再多说了,点点头,径首走了出去。
人都走完了,陆沉这才深深出了一口气,然后坐在椅子上揉了揉暗暗发疼的后脑。
那一闷棍确实力道不小,多半是石猛的人。
此仇不报,也妄自称穿越者了。
石猛是么,呵,我倒要看看,你在我的“礼炮”之下,究竟还能有多猛。
这么想着,陆沉觉得后脑愈发的疼了,不自觉的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沉便被阿虱摇醒了,原来他们的任务都己完成,此刻全在县衙后院待命。
陆沉点点头,取了那袋硝石,然后又挑了一个结实的瓦罐,这才跟着阿虱来到后院。
只见后院中站着几个懒散的衙役,杀威棒撑着整个身体,面色蜡黄,个个显得有气无力,半点也没有县衙官吏的威严。
然后就见几个衙役前面,一个满脸横肉,腰系围裙,***着上身的壮硕秃顶汉子,正呼哧呼哧的拉着风箱,一边拉一边抱怨今天的柴火真难烧,许是潮了。
经由阿虱介绍,陆沉才知这汉子是县衙的厨子,众人只管他叫铁锅张。
不过陆沉看他身材样貌,并不觉得他是县衙的厨子,倒像是山贼的伙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径首过去,收了姜小碗的硫磺,捻了捻岳残山的木炭粉,微微点头。
随后,陆沉根据记忆中对黑火药最基础的比例认知(一硝二磺三木炭),开始进行极其小心的混合。
他知道这玩意儿极其敏感,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可能匪兵没炸到,先把自己人送上天。
阿虱好奇心重,正想凑过去询问,却被岳残山一把拦下了。
只听他略带嘲讽的语气开口道:“小阿虱,你别过去,别到时候大人计谋不成,反倒怪罪到我们的头上。”
“不会吧。”
阿虱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脚步却也没有再进半分。
姜小碗生怕两人又吵了起来,不过陆沉并没有理会,这让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也许是太专注了,没听到吧。
那边,陆沉在众人的注视下将三种粉末在一张厚牛皮上轻轻混合均匀,然后用棉纸分成小包,插入一根用棉线搓成的简易引信。
紧接着,将这小包装在瓦罐里面,用泥巴封好口,留出一节引信。
昨晚这些,陆沉这才拍拍手说道:“大功告成,我们试试这威力如何。”
说着,也不给众人开口询问的时间,他便拿着瓦罐来到菜地中央。
点燃引信之后,陆沉立马拉着阿虱远远的躲开。
一秒,两秒,引信快速缩短。
空气中只传来嘶嘶声。
轰——随着一声虽称不上震耳欲聋,但却异常清晰的响声传进众人的耳朵。
他们无一不被惊的目瞪口呆。
有个衙役甚至被惊的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往前栽去,好悬没有摔个狗吃屎。
那边,铁锅张的烧火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本人更是嘴巴大张。
目测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姜小碗手中的柳叶刀又捏紧了三分。
岳残山更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真是邪门了。
这狗官还真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