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白指节收紧，屏幕的微光映在他瞳孔里，像两点寒星。
林星茶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左手背上的输液针因为用力微微回血。
“抄袭？”
她轻声重复，嗓音发干，“开什么玩笑，那数据是我们刚跑出来的。”
沈予白没回答，长按关机键，屏幕熄灭。
输液室外的走廊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门缝透进来的光一闪而逝。
黑暗里，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只能两人听见。
“举报邮件附了一段代码，和我电脑里的一模一样，包括那条——” 他顿了顿，看向林星茶，“你临时加的对角扰动。”
林星茶指尖发凉。
那段 0.01 的扰动，是她嘴里含着青提糖、随手写在他草稿纸上的。
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半小时后，校医院后门。
夜风裹着桂花香，林星茶把连帽衫的帽子扣到头顶，只露出一双眼睛。
沈予白把笔记本塞进背包，侧背，拉锁“咔哒”一声。
“去哪？”
她小声问。
“机房。”
少年声音短促，“有人动了我的电脑。”
林星茶皱眉：“可机房十点锁楼。”
沈予白抬腕，表盘荧光指向 22:07。
“还有 53 分钟。”
他说完，抬腿就走，步伐快得像在演算一道最优化路径。
林星茶只能小跑跟上，输液后的身体发虚，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
拐过图书馆，路灯突然“滋啦”闪了两下，灭了。
黑暗里，她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砰。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带着微凉的体温，握住她手腕。
“别跟丢。”
沈予白的声音散在夜风里，轻，却不容拒绝。
数学实验楼侧门，指纹锁。
沈予白把食指按上去，红灯亮——拒绝。
再按，还是拒绝。
林星茶踮脚看，发现摄像头下方贴着一张不起眼的黑色贴纸，把感光孔挡得严严实实。
“有人故意屏蔽。”
她压低嗓子，“保安室会看不到这段记录。”
沈予白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色卡片，刷过感应区。
“滴——”门开了。
林星茶瞪大眼：“你哪来的管理员卡？”
“去年国赛，我帮后勤处写了个排班算法，他们给的。”
“……学神也搞特权？”
“合理利用规则。”
他侧身，让她先进，掌心贴上她后背的一瞬，体温透过薄薄衣料传来。
楼道漆黑，只有“安全出口”标识泛着幽绿。
电梯停运，只能走楼梯。
西楼，每一层感应灯随着脚步亮起，像一条被逐渐点燃的导火索。
405 机房门口。
沈予白忽然停住，抬手示意她别动。
门虚掩，里面透出一线蓝光。
林星茶凑近缝隙—— 一台电脑亮着，屏幕停在代码界面，正是他们今晚提交的那一段。
键盘旁，一只白色手套，指尖沾着淡淡的青提色污渍。
像有人故意留下。
林星茶呼吸一滞。
下一秒，沈予白抬脚“砰”一声踹开门！
椅背转过来—— 空无一人。
只有中央空调风口“呼呼”往下吹，卷起桌上几张 A4，白纸翻飞，像一场无声的嘲笑。
沈予白走到主机前，蹲下，手指抚过 USB 接口—— 余温尚在。
林星茶低头，看见自己胸口不知何时被溅了一滴奶茶，淡绿色，在白色帽衫上晕开，像一枚证据。
她忽然想起：今晚输液前，她把外套搭在机房的椅背上。
外套口袋里，有她家奶茶店的备用 U 盘，里面装着所有青提配方和—— 她给沈予白写公式的原始照片。
“调监控。”
她哑声说。
沈予白己经打开控制台，输入一行指令。
屏幕跳出提示：监控硬盘正在格式化，进度 87% 林星茶瞳孔一缩。
对方不只是想诬陷，还想抹掉所有痕迹。
沈予白手指飞快敲击，试图中断进程，却跳出密码框—— 六位数字，随机动态。
林星茶咬牙：“我来。”
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草稿纸上的那串日期：2022.10.17—— 他们第一次相遇。
她输入 221017。
“叮——” 进度条停住，格式化被强制终止。
屏幕跳回桌面，一个隐藏文件夹浮现，命名简单：T&P 是他们国赛队名的缩写。
文件夹里，静静躺着两段代码—— 一段是他们提交的，另一段，时间戳显示：今晚 21:35。
正是林星茶挂葡萄糖、沈予白去买热可可的十分钟。
有人趁他们不在，复制了全部数据，并留下“抄袭”铁证。
林星茶后背渗出冷汗。
“这不是普通的举报。”
沈予白声音极冷，“这是预谋。”
他拖动鼠标，光标停在第二段代码末尾—— 注释栏里，有一行小字： MVP of Math Modeling？
Soon to be MVP of Cheating. 林星茶攥紧指尖，指节发白。
沈予白却忽然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掌心温度一点点渗过来。
“别怕。”
他声音低而稳，像在解一道复杂偏微分，却给出最简洁的答案。
“我们反杀。”
话音落下，屏幕右下角跳出一封新邮件提示—— 发件人：匿名主题：明早 8:00，学术委员会听证会，请准备好你们的“原创”证据。
附件是一段 30 秒的视频。
沈予白点开—— 画面里，林星茶趴在机房桌面熟睡，嘴角还沾着一点可可奶泡。
镜头拉近，她手边的草稿纸被一页页翻开，最后停在写有对角扰动公式的青提杯套。
下一秒，杯套被抽走，镜头外，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将杯套缓缓放进了—— 沈予白的电脑键盘下。
像一场精心排练的舞台剧，而他们，是毫不知情的演员。
视频结束，屏幕黑掉，映出两人凝重的脸。
林星茶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一下，像倒计时。
沈予白合上电脑，声音沉冷： “明天之前，我们要找出那只手套的主人。”
他侧头，看向窗外。
东方，天色泛起蟹壳青，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他们，只剩 8 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