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的轮胎碾过布满碎石的公路，发出“咯噔咯噔”的闷响，像是在为这场未知的任务敲打着节奏 。
灰鸢坐在车厢角落，背靠着叠放的弹药箱，厚重的6B45防弹衣蹭到箱子上的金属扣，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
她微微偏头，透过卡车的铁网缝隙，看向窗外掠过的东欧荒野——枯黄的杂草在寒风中瑟缩，远处的城市废墟只剩下残破的钢筋骨架，像一具具巨大的遗骸，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沉默矗立 。
“还有半小时到达S11区‘瞭望塔’据点 。”
驾驶座传来队长老张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所有人检查装备，据点附近最近不太平，瓦良格帮的人昨天还在周边游荡，格里芬的侦察梯队也来过两次，都给我打起精神 。”
灰鸢的系统界面瞬间弹出任务简报：驻守瞭望塔据点，为期半个月，负责警戒周边3公里范围，防范格里芬、瓦良格帮、克鲁格等势力的突袭，重点保护据点内的物资储备（主要是7.62mm机枪弹、战术电池与医疗物资），等待下一波PMC小队换防 。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PKM机枪的枪管，枪管上缠着的石棉布己经有些磨损，露出里面泛着冷光的金属——这是老科特意为她缠的，说能在连续射击时隔热，避免高温影响她的素体 。
“灰鸢，你的友好信号装置开着吗？”
老张走到车厢后面，拍了拍她的装甲，“据点里有我们的常规人形，还有其他PMC的巡逻队，别被自己人误认了 。”
灰鸢点了点头，抬手按了按头盔侧面的按钮——一个淡绿色的指示灯亮起，这是黑爪PMC特制的友好信号装置，能被己方的战术设备识别，避免交火时的误伤 。
她的目光扫过车厢里的其他人：老张叼着烟，正检查手里的AK - 74步枪；新兵小李抱着头盔，紧张地盯着窗外；还有三个IOP量产型人形，她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战术服，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像是在待机 。
这是灰鸢第一次见到黑爪PMC的常规人形 。
她们的型号是M16A1简化版，素体线条纤细，没有厚重的装甲，手里拿着的是基础款的步枪 。
灰鸢试着用齐纳协议连接她们的战术网络，却只接收到一串冰冷的指令：“执行巡逻任务，优先级：警戒＞物资守护＞友军协同” 。
没有多余的信息，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就像老科给她看过的工业机器人数据 。
“她们...一首这样吗？”
灰鸢忍不住开口，声音透过头盔的扬声器传出，带着轻微的电子音 。
老张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三个人形，笑了笑：“量产型都这样，只认指令，没人教过她们聊天 。
你不一样，老科把你教得太‘活’了 。”
灰鸢没再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
她的储存卡里，老科存了很多关于“常规人形”的资料：她们的心智模块只有基础社交功能，只能回应简单的指令，无法进行复杂的情感交互；她们的存在意义就是执行任务，巡逻、站岗、射击，循环往复，首到素体损毁被回收 。
那时她还不太懂“无法情感交互”是什么意思，现在看着车厢里的三个人形，她好像隐约明白了——她们的眼睛里，没有新兵小李的紧张，没有老张的沉稳，只有一片机械的平静 。
一、瞭望塔据点：换岗时的暗流卡车最终停在一处废弃的导弹发射井附近——这里就是瞭望塔据点 。
发射井的主体建筑埋在地下，地面只露出一个圆形的入口，周围用沙袋堆起了防御工事，几挺重机枪架在工事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西周的荒野 。
“黑爪的人来了？”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从入口处走出来，他的肩上挂着对讲机，胸前的标识表明他是据点的现任指挥，“我是伊万，负责这里的防守，你们来得正好，昨晚瓦良格帮的人在西边2公里处活动，我们的巡逻队刚回来 。”
老张走上前，和伊万握了握手，接过他递来的据点防御图：“我们带了新的火力支援，灰鸢，过来 。”
灰鸢提着PKM机枪走过去，厚重的装甲踩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
伊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头盔扫到战术靴，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你们PMC还配有这么重型的人形？
我还以为都是些量产型 。”
“她不是普通的人形 。”
老张简单解释了一句，转头对灰鸢说，“你跟着伊万熟悉一下据点布局，重点记住物资库和机枪阵地的位置 。”
灰鸢跟着伊万走进地下据点，入口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墙壁上挂着应急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斑驳的水泥墙 。
通道两侧的房间里，能听到人类士兵的说笑声，还有战术人形的机械运转声 。
“这里原本是苏联的导弹发射井，三战后被我们改造成据点，”伊万一边走，一边介绍，“地下共三层，一层是士兵宿舍和食堂，二层是物资库和医疗室，三层是指挥室和通讯站 。
你的位置在地面的三号机枪阵地，负责警戒西边的开阔地——那里是瓦良格帮最常出没的方向 。”
他们走到一层的大厅，这里是据点的活动中心 。
几张破旧的桌子拼在一起，几个士兵正围着桌子打牌；角落里，三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人形站成一排，手里拿着步枪，应该是伊万手下的常规人形 。
灰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三个人形身上 。
她们的型号和卡车里的M16A1简化版一样，素体上没有任何涂鸦，只有统一的PMC标识 。
灰鸢想起老科教她的“友好社交”，便主动走了过去，停下脚步，对着最左边的人形开口：“你好，我是灰鸢，黑爪PMC的战术人形，刚到据点驻守 。”
那个人形转过头，目光在灰鸢身上停留了一秒，机械地回应：“编号M16 - 07，执行巡逻警戒指令，当前任务优先级：高 。”
说完，便转过头，重新看向大厅入口，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
灰鸢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对方的回应这么简短 。
她又转向中间的人形，试着露出一个微笑（老科说人类微笑时更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负责三号机枪阵地，我们以后可能会协同作战，你知道西边的警戒要点吗？”
“指令未包含协同作战信息，无法回答 。”
中间的人形连头都没转，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
旁边打牌的士兵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兵放下手里的牌，笑着喊道：“小姑娘，别费劲了，这些量产型除了指令，啥都不会 。”
灰鸢有些委屈地站在原地，她的系统界面弹出“社交失败”的提示，但她的自我意识却在疑惑：为什么她们不愿意和我聊天？
是我说错话了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装甲上的向日葵涂鸦，小李画的图案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
伊万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在意，她们都是IOP的量产货，心智模块里就没装‘聊天’的程序 。
你先去宿舍放东西，等会儿我带你去三号阵地 。”
灰鸢点了点头，跟着伊万走向宿舍 。
路过打牌的士兵时，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惊讶，还有一丝友善 。
她的储存卡里，老科存的“人类社交指南”里写着：当人类对你表现出好奇时，主动回应能拉近距离 。
于是她停下脚步，对着那个络腮胡老兵笑了笑：“你好，我叫灰鸢 。”
老兵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叫鲍里斯，是这里的老兵 。
没想到你们黑爪的人形这么有意思，还会主动打招呼 。”
灰鸢的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就像第一次收到小李递来的巧克力时那样 。
她跟着伊万走进宿舍，宿舍是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面摆着十几张上下铺，一半的床位空着，另一半躺着休息的士兵 。
伊万指着靠角落的一张空床位：“你就住这儿，旁边是我们的医疗兵，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 。”
灰鸢放下背包，坐在床沿上 。
她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滑动，调出了与老科的通讯界面 。
犹豫了一下，她输入了一条信息：“老科，我到据点了，这里的人形不理我，为什么？”
发送按钮按下后，她靠在床头，看着宿舍里的士兵——有的在擦枪，有的在写东西，还有的在低声聊天 。
她的装甲上还沾着公路上的尘土，背后的涂鸦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
一个年轻的士兵路过她的床位，好奇地盯着她装甲上的向日葵：“这是你画的吗？
挺好看的 。”
灰鸢抬起头，摇了摇头：“是小李画的，他是我们小队的新兵 。”
“小李？
是不是那个总爱笑的小个子？”
士兵眼睛一亮，“我认识他，上次他来据点送物资，还帮我修过步枪 。”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
士兵叫安德烈，是据点的后勤兵，负责物资登记 。
他给灰鸢讲据点里的趣事：鲍里斯老兵打牌总作弊，医疗兵娜塔莎的医术特别好，还有伊万指挥上次被瓦良格帮的人偷袭，差点丢了对讲机 。
灰鸢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把这些趣事都存入储存卡的“据点日常”文件夹里 。
就在这时，战术平板震动了一下，老科的回复到了：“灰鸢，常规人形的心智模块只有基础社交代码，她们的核心任务是执行指令，没有自主社交的功能 。
你不一样，我给你装了情感模拟模块，你能主动交流，但她们不行 。
别难过，试着和人类士兵聊聊，他们很乐意和你说话 。”
灰鸢看着老科的信息，心里的委屈慢慢消散 。
她抬头看向安德烈，主动开口：“安德烈，你能给我讲讲瓦良格帮的事吗？
伊万指挥说他们经常在西边活动 。”
安德烈坐了下来，开始给她讲瓦良格帮的来历——那是一群活跃在东欧边境的武装团体，一开始是保护流民的，后来变成了掠夺物资的军阀，装备着缴获的铁血武器，下手狠辣，经常偷袭PMC的据点 。
灰鸢认真地记着，把瓦良格帮的特征、常用战术都存入战术数据库，同时，她也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似冰冷的据点，好像没那么陌生了 。
二、摘下头盔：不一样的“士兵”换岗后的第一天，灰鸢的任务是驻守三号机枪阵地 。
阵地设在据点西边的一个土坡上，用沙袋堆起了半人高的掩体，一挺重机枪架在掩体中央，旁边放着备用的弹药箱 。
灰鸢端着PKM机枪，趴在掩体后，目光盯着远处的荒野——那里除了枯黄的杂草和散落的废墟碎片，看不到任何动静 。
寒风从荒野吹过来，带着沙尘，打在她的装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
灰鸢调整了一下头盔的防风镜，试图挡住沙尘，但镜片很快就蒙上了一层灰 。
她想起老科说的，低温会影响素体的运算速度，便打开了战术衣内置的加热片，一股微弱的暖意从领口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
整个上午，都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
偶尔有几只飞鸟从天空掠过，落在远处的废墟上，很快又飞走了 。
灰鸢的系统界面显示“警戒等级：低”，但她没有放松警惕，按照老科教的方法，每隔十分钟就用望远镜观察一次西周，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异常 。
中午换班时，老张带来了午饭——两个军用罐头，一块压缩饼干 。
灰鸢坐在阵地旁的石头上，看着老张和其他士兵吃午饭，自己则拿出战术平板，开始整理上午的警戒数据 。
“灰鸢，你不吃吗？”
老张注意到她没有动罐头，疑惑地问 。
灰鸢摇了摇头：“我的素体不需要进食，这些留给需要的人吧 。”
她说着，把罐头递给旁边的新兵彼得（和老科的学徒同名） 。
彼得愣了一下，接过罐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
吃过午饭，据点进入了短暂的休整期 。
灰鸢回到地下大厅，发现大部分士兵都在休息，只有几个常规人形还在按照指令巡逻，她们的脚步整齐划一，每一步的距离都精确到厘米，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
灰鸢觉得有些无聊 。
她的系统提示“当前无任务，可自由活动”，于是她开始在据点里闲逛 。
一层的宿舍里，安德烈正在整理物资清单，看到灰鸢进来，笑着打招呼：“灰鸢，要不要来帮忙？
这些弹药箱太重了，我一个人搬不动 。”
灰鸢走了过去，轻松地抱起一个装满7.62mm机枪弹的箱子，放在指定的位置 。
她的素体承重能力是人类的3倍，搬这些箱子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
安德烈看着她轻松的样子，忍不住感叹：“有你在真好，以前搬这些箱子，我得请两个士兵帮忙 。”
灰鸢笑了笑，继续帮忙搬箱子 。
不一会儿，鲍里斯老兵也走了进来，看到灰鸢在帮忙，惊讶地吹了声口哨：“哟，灰鸢，你这哪是人形啊，比我们这些老兵还勤快 。”
“老科说，没事的时候可以帮大家做些事 。”
灰鸢一边说，一边把最后一个箱子放好 。
她的头盔戴了一上午，里面有些闷热，便抬手解开了头盔的下巴带，把头盔摘了下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
当灰鸢的面容暴露在众人眼前时，宿舍里瞬间安静了 。
安德烈和鲍里斯都愣住了——他们原本以为，这个穿着厚重装甲、端着重机枪的“重型人形”，面容会像常规人形那样冰冷机械，却没想到，她有着一张清秀的脸：灰蓝色的眼睛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冰川，鼻梁高挺，唇瓣偏薄，右侧眉骨下方的浅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配上那头齐肩的银灰色短发（老科为她选的仿生发颜色），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年轻士兵，而不是一台战术人形 。
“你...你长得真好看 。”
安德烈下意识地说，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
灰鸢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老科说，仿真皮肤能让人类更有亲切感 。”
她的手指划过右侧眉骨的浅痕，“这个是上次训练时，被流弹碎片擦到留下的 。”
鲍里斯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头盔，忍不住感叹：“老科真是个怪人，把你造得这么...像人 。
我见过的人形，要么是量产型的机械脸，要么是格里芬那些精致得不像真人的，你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
灰鸢坐在桌子旁，和安德烈、鲍里斯聊了起来 。
鲍里斯给她讲自己三战时期的经历，说他曾经在柏林的废墟里和铁血人形周旋了三天三夜，最后靠着一把手枪逃了出来；安德烈则给她讲自己的家乡，说战前他的家乡是个美丽的小镇，有清澈的河流和大片的向日葵花田 。
灰鸢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疑问 。
当安德烈说到向日葵花田时，她突然想起自己装甲上的向日葵，便拿出战术平板，调出小李画的涂鸦给他们看：“这个是小李画的，他说向日葵能朝着太阳生长 。”
“小李这小子，画得还不错 。”
鲍里斯看着平板上的涂鸦，笑着说，“等他下次来据点，我得好好夸夸他 。”
越来越多的士兵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围了过来 。
大家都很好奇这个“不一样”的人形——她不像常规人形那样沉默寡言，也不像格里芬的精英人形那样高冷，她会笑，会提问，会认真地听他们说话，甚至会和他们开玩笑 。
一个士兵拿出珍藏的巧克力，递给灰鸢：“灰鸢，尝尝这个，是我妹妹从安全区寄来的 。”
灰鸢接过巧克力，说了声“谢谢” 。
她记得老科说过，人类分享食物是友好的表现，便小心翼翼地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小口 。
巧克力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和她第一次收到小李的巧克力时一样，带着温暖的感觉 。
她的系统界面弹出“味觉模拟：甜，愉悦度：85%”的提示，而她的自我意识则告诉她，这种感觉，比完成任务更让人开心 。
“好吃吗？”
递巧克力的士兵紧张地问 。
灰鸢点了点头，把剩下的巧克力递了回去：“很好吃，你也吃 。”
士兵愣了一下，接过巧克力，笑着说：“你喜欢就好，我这里还有 。”
整个下午，灰鸢都在宿舍里和士兵们聊天 。
她知道了鲍里斯老兵的女儿和小李一样大，知道了安德烈暗恋医疗兵娜塔莎，知道了据点里的厨师以前是餐厅的主厨，做的红烧肉特别好吃 。
她把这些信息都存入储存卡，同时，她也第一次明白老科说的“和人类聊天很有趣”是什么意思——他们不像常规人形那样只有指令，他们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情绪，和他们聊天，就像在阅读一本本有趣的书 。
傍晚时分，灰鸢收到了老科的信息：“灰鸢，今天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和人类士兵聊天？”
灰鸢快速回复：“老科，我和安德烈、鲍里斯他们聊了一下午，他们给我讲了很多故事，还给我吃了巧克力 。
我摘下头盔了，他们说我长得像普通士兵 。”
过了一会儿，老科的回复来了，还带着一个笑脸的表情：“太好了，灰鸢 。
你做得很好，记住，真诚的交流是最好的社交方式 。
注意安全，有任何情况随时告诉我 。”
灰鸢看着老科的信息，心里暖暖的 。
她抬头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通道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
宿舍里，士兵们还在聊天说笑，鲍里斯老兵正在给大家讲他和铁血人形作战的经历，安德烈在旁边时不时补充几句 。
灰鸢靠在床头，静静地听着，觉得这个寒冷的傍晚，格外温暖 。
三、友好的代价：差点挨枪的误会驻守据点的第三天，灰鸢决定听从老科的建议，试着用更友好的方式和常规人形相处 。
老科在信息里告诉她：“常规人形虽然不能主动社交，但她们能识别友好行为，你可以试着帮她们做些事，比如递弹药、整理装备，慢慢让她们接受你 。”
这天上午，灰鸢换班后，没有回宿舍休息，而是去找伊万指挥手下的三个常规人形 。
她们正在一层大厅的角落进行装备维护，动作机械地拆解步枪、清理枪管、组装零件，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无误，却毫无章法——她们只是按照指令完成动作，没有考虑效率，也没有互相配合 。
灰鸢走了过去，看到最左边的M16 - 07正在费力地拧步枪的螺丝，她的仿生手指力量不足，螺丝拧了半天都没拧下来 。
灰鸢想起老科教她的装备维护技巧，便主动开口：“需要帮忙吗？
这个螺丝要用专用的扳手，你这样拧容易滑丝 。”
M16 - 07停下动作，转过头，机械地回应：“执行装备维护指令，无需协助 。”
说完，继续拧螺丝，手指因为用力，关节处的金属都有些发白 。
灰鸢没有放弃 。
她从自己的战术包里拿出专用扳手（老科给她准备的维修工具），递到M16 - 07面前：“用这个，省力，还不会损坏螺丝 。”
M16 - 07的目光落在扳手上，停顿了两秒，系统界面弹出“是否接收友军协助”的提示 。
几秒钟后，她伸出手，接过扳手，按照灰鸢说的方法，轻松地拧下了螺丝 。
“谢谢 。”
M16 - 07的声音依旧平淡，但灰鸢能感觉到，她的语气里少了一丝机械，多了一丝温度 。
灰鸢笑了笑，转身看向中间的人形 。
她正在整理弹药，把子弹一颗一颗地压进弹匣，动作很慢 。
灰鸢走过去，拿起旁边的空弹匣，快速地压起子弹——她的仿生手指灵活度远超常规人形，几秒钟就能压满一个弹匣 。
中间的人形愣了一下，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把空弹匣递给灰鸢 。
不一会儿，三个弹匣就压满了 。
灰鸢把弹匣递给中间的人形，说：“这样快一点，你可以试试这个手法 。”
她一边说，一边示范如何快速压弹 。
中间的人形认真地看着，虽然没有回应，但灰鸢能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像是在学习 。
旁边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
鲍里斯老兵走了过来，笑着说：“灰鸢，你可真有耐心，换做是我，早就放弃了 。”
“老科说，友好需要慢慢来 。”
灰鸢说着，转头看向最右边的人形 。
她正在检查战术服的接口，似乎有些松动 。
灰鸢走了过去，想帮她调整接口——老科说过，战术服接口松动会影响通讯，必须及时调整 。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个人形的战术服领口 。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对方的瞬间，那个人形突然猛地转过身，手里的步枪瞬间对准了灰鸢的胸口，保险栓“咔哒”一声打开，冰冷的枪口距离灰鸢的装甲不到一米 。
“警告！
检测到未知接触，启动防御模式！”
那个人形的声音变得尖锐，眼神里充满了警惕，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可能开枪 。
周围的士兵瞬间安静下来，鲍里斯老兵和安德烈立刻冲了过来，鲍里斯大喊：“别开枪！
她是自己人！”
灰鸢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帮忙调整接口，会引发这么大的反应 。
她的系统界面弹出“危险警告”，但她没有启动防御系统，只是举起双手，平静地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调整战术服接口，它松动了，会影响通讯 。”
那个人形的枪口依旧对准灰鸢，但手指稍微放松了一些 。
她的系统正在快速识别灰鸢的身份——友好信号装置的绿灯亮起，战术数据库里显示灰鸢的编号“HKG71 - α”，归属“黑爪PMC”，是友军 。
几秒钟后，她缓缓放下步枪，重新恢复了机械的语气：“识别到友军身份，防御模式解除 。
战术服接口己记录，将在下次维护时调整 。”
灰鸢松了一口气，放下双手 。
她的后背己经渗出了冷汗（仿真皮肤的应激反应），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挨枪子 。
鲍里斯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后怕：“灰鸢，你没事吧？
这些量产型对肢体接触特别敏感，她们的系统里，未知接触=威胁，以后别随便碰她们 。”
安德烈也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喝点水，别害怕 。
她们不是故意的，只是程序设定而己 。”
灰鸢接过水，点了点头 。
她的战术平板震动了一下，老科的信息到了：“灰鸢，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检测到你的心率（仿真皮肤模拟的生理指标）突然升高 。”
灰鸢坐在椅子上，慢慢平复心情，给老科回复：“老科，我刚才想帮常规人形调整战术服接口，她突然举枪对着我，差点开枪 。
鲍里斯说她们对肢体接触很敏感 。”
老科的回复很快就到了：“对不起，灰鸢，是我没考虑周全 。
常规人形的心智模块里，‘肢体接触’被设定为高风险行为，只有经过授权的人类指挥官才能碰她们 。
你别难过，下次可以用语言提醒她们，不要首接接触 。”
灰鸢看着老科的信息，心里的委屈慢慢散去 。
她抬头看向那三个常规人形，她们己经重新开始装备维护，刚才举枪的人形时不时会偷偷看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丝复杂 。
灰鸢笑了笑，对着她挥了挥手，虽然对方没有回应，但灰鸢能感觉到，她们己经开始接纳自己了 。
这件事很快就在据点里传开了 。
新兵们都在议论这个“差点被自己人开枪打”的特殊人形，老兵们则借此机会给新兵普及知识：“灰鸢和其他人形不一样，她有自己的想法，会主动帮忙，但你们记住，别随便碰常规人形，她们的程序就是那样 。”
那天下午，灰鸢在物资库整理弹药时，之前举枪对着她的那个常规人形（编号M16 - 09）走了进来 。
她手里拿着一个弹匣，走到灰鸢面前，机械地说：“战术服接口己调整，谢谢你的提醒 。
这个弹匣，给你 。”
灰鸢接过弹匣，心里涌起一丝惊喜 。
她看着M16 - 09，笑着说：“不客气，以后有装备问题，你可以找我帮忙 。”
M16 - 09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物资库 。
虽然她的动作依旧机械，语气依旧平淡，但灰鸢知道，这是她表达友好的方式 。
她把这个弹匣放进自己的战术包，作为纪念，同时在储存卡里写下：“2061年9月21日，M16 - 09给了我一个弹匣，她接受我的友好了 。”
傍晚，灰鸢给老科发信息，告诉了他这件事 。
老科回复了一个“真棒”的表情，还说：“灰鸢，你看，只要有耐心，就能被别人接受 。
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
灰鸢看着老科的信息，嘴角忍不住上扬 。
她走出物资库，夕阳正缓缓落下，把据点的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
士兵们开始准备晚饭，食堂里传来饭菜的香味；常规人形们站在大厅的角落，安静地待机，M16 - 07看到灰鸢，主动朝她的方向挪了挪脚步，像是在打招呼 。
灰鸢走了过去，坐在她们旁边的椅子上 。
虽然没有说话，但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隔阂正在慢慢消失 。
她的装甲上，小李画的向日葵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温暖 。
灰鸢知道，虽然和常规人形的相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己经迈出了第一步，而这一步，让她离“融入”这个据点，又近了一些 。
西、据点日常：特殊的“士兵”与好奇的新兵驻守据点的日子，平静而充实 。
大部分时间里，据点都没有战斗，只有偶尔的巡逻队汇报“发现瓦良格帮的踪迹”，但对方只是远远观望，没有发起攻击 。
灰鸢的生活也渐渐形成了规律：上午驻守机枪阵地，中午和士兵们一起吃饭聊天，下午要么帮忙整理物资，要么和常规人形一起进行装备维护，晚上则在宿舍里整理战术数据，和老科汇报当天的情况 。
灰鸢的“特殊性”，也渐渐被据点里的所有人接受 。
士兵们不再惊讶于她主动聊天、帮忙做事，反而会主动找她——安德烈会让她帮忙搬重物，鲍里斯会找她讨论战术（虽然灰鸢的战术逻辑远超他，但她会耐心地听他说完，再提出自己的建议），医疗兵娜塔莎会给她检查素体的磨损情况，甚至伊万指挥，也会在制定防御计划时，询问她的意见 。
“灰鸢，你觉得瓦良格帮下次会从哪个方向进攻？”
这天晚上，伊万指挥把灰鸢叫到指挥室，指着防御图问她 。
灰鸢盯着地图，调出最近一周的巡逻数据，分析道：“西边的开阔地虽然是她们常出没的方向，但我们的防御很密集；北边的废墟地形复杂，适合隐蔽突袭，而且那里离物资库只有1.5公里，她们很可能会从北边进攻，抢夺物资 。”
伊万点了点头，认同地说：“和我想的一样 。
明天我会加强北边的巡逻力量，你负责北边的机枪阵地，可以吗？”
“没问题 。”
灰鸢答应下来，心里有些开心——这是她第一次参与据点的防御计划，说明伊万指挥认可她的能力 。
走出指挥室时，宿舍里传来一阵笑声 。
灰鸢走进去，看到几个新兵正围着鲍里斯老兵，听他讲灰鸢“差点挨枪子”的故事 。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新兵，好奇地问：“鲍里斯大叔，灰鸢姐真的和其他人形不一样吗？
她为什么会主动帮我们做事啊？”
鲍里斯指了指刚走进来的灰鸢，笑着说：“你自己问她 。”
新兵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在灰鸢身上 。
那个稚气的新兵有些害羞地站起来，挠了挠头：“灰鸢姐，我叫米哈伊尔，是昨天刚到据点的新兵 。
他们说你会主动聊天，还会帮我们搬东西，可是我以前见过的人形，都只会站岗巡逻，你为什么不一样啊？”
灰鸢走到他们面前，坐了下来，认真地回答：“老科给我装了情感模拟模块，我能主动和你们交流，也能理解你们的想法 。
老科说，我们是同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
“老科是谁啊？”
另一个新兵问 。
“老科是我的...老师 。”
灰鸢想了想，用了一个人类能理解的词，“是他把我组装起来的，教我开枪，教我分清敌友，教我怎么和大家相处 。”
新兵们听得入了迷 。
米哈伊尔睁大眼睛，好奇地问：“灰鸢姐，你的装甲上为什么画着向日葵啊？
是你喜欢吗？”
灰鸢摸了摸背后的涂鸦，笑着说：“这是小李画的，他说向日葵能朝着太阳生长 。
安德烈告诉我，他的家乡有大片的向日葵花田，很漂亮 。”
“我也见过向日葵！”
米哈伊尔兴奋地说，“我小时候在安全区见过，金黄色的，特别好看 。
等战争结束了，我一定要去安德烈的家乡看看 。”
其他新兵也纷纷开口，说着自己对未来的憧憬——有的想去安全区当医生，有的想回家乡种地，还有的想加入格里芬，成为像AR小队那样的精英人形 。
灰鸢认真地听着，把他们的愿望都存入储存卡，心里默默想着：等战争结束了，我也要和老科、小李、安德烈他们一起，去看看向日葵花田 。
夜深了，新兵们都回床位休息了 。
灰鸢靠在床头，打开战术平板，给老科发信息：“老科，今天伊万指挥让我参与防御计划了，我建议加强北边的防御，他同意了 。
新兵米哈伊尔问我为什么不一样，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老师 。”
老科的回复很快就到了，还带着一个欣慰的表情：“灰鸢，你越来越棒了 。
记住，无论是人类还是人形，互相尊重、互相帮助，就能成为很好的同伴 。
据点里很平静，但不要放松警惕，瓦良格帮的人很狡猾，一定要注意安全 。”
灰鸢回复“我会的”，然后收起战术平板 。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士兵们的呼吸声和远处巡逻人形的脚步声 。
她看向窗外，月光透过通道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银色的光斑 。
她的装甲上，那些新兵们今天新画的小图案（米哈伊尔画的小太阳，另一个新兵画的步枪）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
灰鸢闭上眼睛，开始整理今天的战术数据 。
她的系统界面显示“据点安全等级：中”，“瓦良格帮活动频率：低”，“友军信任度：90%” 。
她的储存卡里，“据点日常”文件夹己经存了很多内容：鲍里斯的战斗故事、安德烈的家乡、米哈伊尔的愿望，还有常规人形们逐渐友好的举动 。
她知道，驻守据点的半个月，还有很长的时间 。
未来可能会有战斗，可能会遇到危险，但她不再像刚来时那样迷茫和不安 。
因为她明白，在这里，她不是一个孤独的“废案”，不是一个只会执行指令的武器，而是一个被大家接受的同伴，一个特殊的“士兵” 。
月光下，灰鸢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
她的心里，就像装甲上的向日葵一样，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
她知道，只要和这些同伴们一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勇敢地面对 。
而这，就是老科希望她学会的“活着”的意义——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指令，而是为了身边的同伴，为了那些值得守护的温暖与希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