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老吴农民工与蛇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农民工与蛇全本阅读

引言：菜篮里的裂痕，藏着一个家庭的惊雷我至今记得那个傍晚，

母亲举着半根掰断的黄瓜站在厨房门口，指尖沾着草叶的绿汁，

声音发颤：“你爸在工地出事了。”黄瓜“啪嗒”掉在水泥地上，滚进了墙角的煤球炉旁。

炉上的铝壶正“滋滋”冒热气，水蒸气裹着黄瓜的清苦味飘起来，模糊了我眼前的视线。

那天的晚饭是凉的，弟弟碗里的蛋炒饭没动几口，

我盯着父亲床头柜上的诊断书——“腰椎粉碎性骨折”，钢笔字的墨痕晕开，

像一滴凝固的血。在此之前，父亲的世界里没有“意外”这个词。

他是种了三十年大棚的老把式，

能摸准黄瓜藤的脾气；是跟着老吴干了五六年的“零工熟手”，

知道哪家的包工头“靠谱”；是会在农闲时蹲在门口剥花生的老人，

总说“庄稼人有的是力气，闲不住才叫活着”。直到那台轰鸣的搅拌机，把他的“活着”，

变成了“熬日子”。一、父亲的“零工算盘”：两百块里，

装着全家的指望我家在河南周口扶沟县的一个小村子，名字叫“李庄”，

其实全村没几个姓李的，多是逃荒过来的外姓凑成的聚居地。家里的五亩地，

一半种小麦——那是“保命粮”，一半搭了大棚种黄瓜——那是“活钱”，靠天吃饭，

也靠人拼命。父亲今年五十八岁，个子刚过一米六，背有点驼，是常年弯腰侍弄庄稼的痕迹。

手掌摊开，老茧厚得能硌疼人，指甲缝里的泥渍用了洗衣粉也洗不净，像嵌进去的年轮。

母亲总说：“你爸这双手，是跟土地较劲较出来的。”去年春天，弟弟订了婚。

女方是邻村的姑娘，模样俊，脾气好，就是开口要“县城的首付”——十万块。

我们家的积蓄加起来，刚够凑一半。母亲坐在炕头翻存折，

翻着翻着就哭了：“你爸那点养老金，每个月才一百二十块，够干啥的？”父亲没说话，

第二天扛着锄头去了大棚，比往常早了两个钟头。晚上回来，裤脚沾着泥，

手里攥着个塑料袋子，里面是两千块钱：“我问老吴了，最近工地要清地基，一天二百，

我去干半个月，凑够你弟的定金。”我拦他：“爸，你腰不好，别干重活。

”他笑着拍我肩膀：“你懂啥？我年轻时挑过百斤的麦子，这点活算啥？再说了，

老吴那活安全，就是搬搬砖、清清地基，不累。”我知道他说谎。去年冬天，

父亲跟着老吴搭脚手架，下来时踩空了一步，摔在砖头上，屁股肿了半个月，他都没吭声。

他总说“熟人靠谱”，可“靠谱”的代价，是他把自己的安危，

押在了“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二、雨天的工地：板房里的麻将声，

盖过了安全的警报七月十五那天，天刚亮就阴着，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土味。

父亲凌晨五点就起来了，煮了两个凉馒头，灌了半瓶凉白开，又摸出母亲给的降压药，

用茶缸泡了杯温水——他总怕工地没热水，自己备着。“爸，路上慢点儿。”我站在门口喊。

他回头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朵菊花：“放心，老吴说七点半到，误不了事儿。”谁能想到，

这一去，就是两个月的煎熬。7:00 工地报到：雨里的临时板房，

像个漏风的蒸笼父亲到的时候，雨刚开始下毛毛雨。工地在新开发的“阳光新城”楼盘旁，

地基挖了两米深，周围堆着小山似的土方，几台挖掘机盖着防雨布，像缩在壳里的巨兽。

老吴的“办公室”是间临时板房，红铁皮顶子被雨砸得“噼啪”响，

门楣上挂着褪色的“安全第一”横幅，下面堆着几箱青岛啤酒和几袋盐焗花生。

板房的门没关严，雨水顺着缝隙滴进来，在水泥地上汇成一个个小水洼，踩上去“吱呀”响。

屋里已经挤了六个人：有老吴的远房侄子大强，

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迷茫；有跟父亲打小玩到大的王哥，正蹲在地上抽烟，

烟头的火星子在烟雾里一明一灭；还有两个陌生人，穿着破洞的牛仔裤，胳膊上纹着青龙，

眼神里带着怯意。“都到齐了？”老吴从蛇皮袋里摸出一包红塔山，挨个递烟，“今天雨大，

先歇会儿，等雨小了再清地基。”没人提安全帽，没人检查工具，

甚至连墙角那卷生了灰的安全绳都没人瞥一眼。王哥凑过去跟老吴开玩笑：“吴哥，

你这板房漏雨跟我家茅房似的，晚上睡觉得拿盆接。”老吴笑骂：“你懂个屁，

这叫‘水漫金山’，招财！”父亲坐在靠墙的角落，把凉馒头掰成小块，就着凉白开吃。

他摸出老年机，翻出母亲的照片——照片里母亲站在黄瓜架前，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他盯着看了会儿，又塞回兜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上的划痕——那是上次摔的，

没舍得换。7:30 麻将桌支起：两块五块的赌局，藏着最麻木的安全感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棚子上，像有人在用锤子敲。老吴扯着嗓子喊：“都歇够了没？

今天估计干不了了，进屋打牌！”板房中间那张掉漆的木桌上，很快支起了麻将桌。

大强掏出骰子，王哥摸出扑克牌，还有两个人凑成一桌斗地主。老吴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

边抽烟边看牌，烟灰掉在裤腿上，他也懒得拍。“建国哥，来两把？”王哥喊他。

父亲摇头：“你们玩，我歇会儿。”他摸出兜里的降压药，

就着剩下的凉白开吞了两颗——刚才蹲在雨里，他觉得有点头晕。其实我知道，

父亲不是不想玩。那副扑克牌是老吴的，打一圈输赢不过二三十块，

但他总觉得“那是给工友的零花，我老了，玩不起”。他攥着药瓶，

听着牌桌上的“碰”“杠”声，慢慢闭上了眼。雨丝飘进板房，落在他的白发上，他没察觉。

三、搅拌机前的120秒：熟人的一句话，

成了索命符11:45 雨停了：“把搅拌机清了，明天好开工”下午快1点，雨势渐小。

老吴看了眼窗外，突然站起来，裤脚沾着泥：“别玩了！搅拌机里积了不少水泥块，

趁现在清了，明天好开工。耽误一天，工地要扣我五百！”搅拌机在板房旁边，足有两米高，

钢铁外壳沾着凝固的水泥，底下开口黑洞洞的，像个张着嘴的怪兽。老吴抄起一根铁棍，

冲父亲招招手：“建国哥，你跟我上去，你懂机械，清理得快。”父亲没犹豫，

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他干了十多年零工，

清理搅拌机这种活不算陌生——以前跟着老吴在县城工地干过，就是把里面的水泥块撬出来，

装袋运走。但那天，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戴手套，没检查机器有没有断电，

甚至没问老吴“电源关了没”。板房里太闷热了，像个蒸笼。父亲觉得“就几分钟的事，

没必要搞那么麻烦”。他踩着旁边的钢管往上爬，脚底下的钢管有些滑，

他扶了扶搅拌机外壳，稳住身子。“爸，慢点儿！”我在心里喊，

可那声音被雨后的风声吞没了。11:47 致命三秒：开关被按下，

他从两米高摔进地狱父亲刚站到搅拌机顶部，弯腰准备敲水泥块时，

老吴突然转身——他手里还攥着那根铁棍，另一只手却按下了搅拌机的启动开关。

“嗡——”机器轰鸣着转动起来，水泥块被甩得四处飞溅。父亲脚下的钢管突然滑了一下，

他本能地想抓住搅拌机外壳，可外壳上全是凝固的水泥，滑得像涂了油。

“噗通——”他重重摔在水泥地上，后脑勺先着地，发出一声闷响。在场的人都吓傻了。

大强尖叫：“吴哥！你他妈疯了！”王哥冲过去想拉，可父亲已经蜷成一团，

双手死死捂着腰，脸白得像纸，嘴角渗出鲜血。老吴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