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城市,霓虹被浓墨般的夜色吞得只剩残喘,路灯在柏油路上投下扭曲的光晕,像一张张模糊的人脸。
外卖员阿哲骑着电动车,轮胎碾过路面的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仪表盘上的订单提示亮得刺眼——最后一单。
老旧商住楼18楼1804室,一份蛋炒饭,备注栏里的字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务必带一卷医用纱布,要最厚实的那种,别忘,晚一分钟都不行。”
“炒饭配纱布?
邪门。”
阿哲嘀咕着,在楼下24小时药店买纱布时,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姓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送18楼的?
那栋楼邪性得很,前阵子有个小伙子住进去,后来就没见出来,你夜里少待,送完赶紧走。”
他没多想,只当是老板随口吓唬人,可踏进商住楼楼道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腥气,顺着鼻腔往里钻,让人胃里发紧。
楼道里的声控灯像是得了绝症,跺脚时要顿上三西秒才慢悠悠亮起,光线昏沉发黄,照得墙皮剥落的墙面满是狰狞的裂纹,像是一道道伤疤。
走到17楼时,他碰到了住在1703室的张阿姨,对方正端着一盆脏水往外倒,看到阿哲手里的外卖,眉头一皱:“又是送1804的?
那姑娘怪得很,天天半夜叫外卖,还总买纱布,我上次半夜起夜,听见18楼有奇怪的拖拽声,吓死人了。”
阿哲敷衍着应了两句,心里却更添了几分不安。
1804室的门漆掉得斑驳,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像是干涸的血迹。
门口地面上,隐约有片淡红色的印记,黏腻得能粘住鞋底。
阿哲按了门铃,门内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拉开一条缝。
一个小姑娘探出头来,面色白得像纸,一点血色都没有,眼下挂着浓得化不开的乌青,正是订餐的小雅。
“您好,您的外卖和纱布。”
阿哲递过去,指尖刚碰到她的手,就像触到了冰块,刺骨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小雅声音轻得像耳语,接过东西时眼神死死盯着纱布,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门框,指甲缝里隐约嵌着点暗褐色的泥状物。
阿哲下意识瞥了眼门缝,里面黑漆漆的,消毒水混着腥气的味道更浓了,还多了点腐烂的气息。
他多问了句“是不是受伤了”,小雅身子猛地一僵,飞快地摇头关门,力道大得震得门框发响,门内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缠绕声,还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闷哼。
让阿哲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两天,每天凌晨一点,1804室的订单都会准时弹出,内容一成不变:一份蛋炒饭+一卷厚实纱布。
第二天送单时,他发现小雅手指上多了几道深痕,伤口边缘泛着黑红,像是感染了;睡衣袖口沾着暗褐色污渍,凑近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被消毒水勉强盖住。
门口的淡红色印记扩大了不少,己经蔓延到楼梯口。
第三天夜里,阿哲递纱布时故意碰了碰小雅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缠着松垮的纱布,纱布下露出一截青紫色的皮肤,像是被勒得血液不通。
指尖刚触到布料,小雅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惊恐。
“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我帮你叫救护车吧。”
阿哲追问。
“不用!
你走!”
小雅的声音突然尖锐,带着疯狂,抢过东西就想关门。
阿哲下意识伸手挡门,手掌被夹得生疼,能感觉到门后有股巨大的力气在推他,像是有人在里面帮忙。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重物撞击冰箱的闷响,震得地板都在颤。
小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双腿一软差点瘫倒。
阿哲被推得一个趔趄,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他站在门外心跳如擂鼓,刚想拿手机给同事老周发消息,张阿姨就从1703室探出头,压低声音说:“小伙子,别待了!
我刚才看到1804的窗帘后面,有个人影晃了一下,一动不动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阿哲脑海里炸开:消失的男友、三天三卷纱布、屋内的腥气和拖拽声……他决定,明天送单时,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第西天出发前,阿哲给老周发了条消息:“我去送1804的单,要是我今晚没回店里,你就多留意点。”
老周只当他是抱怨加班,回了个“收到,注意安全”,阿哲握紧车把,手心全是冷汗。
凌晨一点,阿哲准时按下门铃。
门开得很快,小雅站在门后,眼神里的惊恐更甚,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等等,”阿哲没松手,“我刚才在楼下,听到你屋里有人喊救命。”
小雅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疯狂摇头:“没有!
你听错了!”
“我不信。”
阿哲鼓起勇气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腐烂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窒息。
客厅里乱糟糟的,空纱布卷扔了一地,有的沾着暗红色血迹,地板上一道深深的拖曳痕迹从客厅延伸到厨房。
小雅尖叫着扑过来想推他出去。
突然,厨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冰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小雅瘫坐在地,嘴里喃喃念着“完了”。
阿哲冲进厨房,只见倒地的冰箱门敞开着,里面没有食物,只有一个被厚厚的纱布紧紧缠绕的人形,纱布上正慢慢渗出暗褐色的液体,滴在地上发出“滴答”声,那股腐烂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他僵硬地转头,看到小雅己经爬起来,脸上没了丝毫怯懦,长发遮住大半张脸,肩膀耸动着发出“咯咯”的笑声,像疯了一样。
“那……那是谁?”
阿哲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小雅慢慢抬头,眼神阴鸷冰冷:“是我男朋友啊。
他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约会,还带回家……你说,他是不是该杀?”
阿哲瞬间明白,转身就想跑,却被小雅死死拽住胳膊。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缝里的暗褐色泥状物,竟是干涸的血迹!
“你知道得太多了,”小雅蹲下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沾血的水果刀,嘴角勾起诡异的笑,“知道了我的秘密,就留下来陪我吧。”
阿哲拼命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水果刀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过冷光,他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厨房里,纱布渗液的“滴答”声,伴着小雅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店里的人首到第二天中午才发现阿哲没来上班,老周打了几遍电话都没人接,只当他是临时有事请假,随口跟同事提了句“阿哲这小子,连声招呼都不打”,没人再多问。
陈老板听说18楼又有外卖员去过,吓得早早关了药店,再也没敢多嘴;张阿姨也刻意避开了凌晨起夜,路过1804室时,总觉得门内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脚步快得像在逃跑。
可诡异的是,当天凌晨一点,1804室的订单再次准时出现在外卖平台上——一份蛋炒饭,一卷最厚实的医用纱布。
接单的是同事小林,他刚入职没多久,没听过阿哲的遭遇,只是看着订单备注嘀咕了句“这人真奇怪,吃炒饭还得配纱布”,便拿起外卖和刚买的纱布,骑着电动车往老旧商住楼赶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依旧时亮时灭,昏沉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哼着歌按响1804室的门铃。
他浑然不知,那扇即将打开的门后,藏着怎样血腥的秘密,而他,只是这场无尽循环里,又一个即将踏入深渊的人。
门开了,小雅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后,眼神死死地盯着小林手里的纱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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