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年夜饭

大年三十，我被堵在亲戚家的饭桌上，接受一年一度的“催婚审判”。

大姨唾沫横飞：“程意，不是我说你，女孩子**十了，再不嫁就没人要了！

”三姑帮腔：“就是，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有车有房，错过这个店就没这个村了！

”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被随意说教的乖乖女。他们不知道，我真正的职业，

是心理咨询师。面对这些以爱为名的绑架，我笑了。“谢谢大姨关心，

也祝表哥今年顺利升上总监，别再被新来的同事压一头了。”“谢谢三姑，

也祝表妹二胎一切顺利，可千万别再产后抑郁了。”我举起酒杯，微笑着，用最温柔的语气，

送出最精准的“祝福”。饭桌上，瞬间安静了。1.死亡开局“程意，来，坐大姨这儿。

”热气腾腾的年夜饭桌上，我大姨那张涂着猪油色口红的嘴，

精准地锁定了刚端着果盘过来的我。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一瞬间，

电视里春晚的吵闹声，厨房里我妈炒菜的噼啪声，都成了背景音。饭桌上所有人的目光，

“唰”一下，全聚焦在我身上。我心里叹了口气。来了。每年春节的固定项目，保留大戏。

批斗大会。我叫程意，二十七岁，未婚。在亲戚眼里，这约等于“有问题”。

我挤出一个标准得体的笑容，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大姨过年好。”“好，好。

”大姨抓过我的手，那热乎乎的肉掌握上来，让我有点不适。她上下打量我，

眉头拧得像个核桃。“哎哟，我们家意意又漂亮了，就是看着……怎么又瘦了？

”“是不是在外面工作太辛苦了？吃不好睡不好？”我妈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

赶紧接话：“可不是嘛，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她把一盘糖醋里脊放到我面前。

“多吃点，看你瘦的。”我默默夹了一块肉。我知道，这只是开场白。像拳击比赛前，

双方选手绕着擂台走的环节。真正的重拳还在后头。果然，三杯两盏酒下肚，

桌上的气氛热络起来。大姨夫喝得满面红光，开始吹嘘他儿子，也就是我表哥，

今年单位业绩多牛，年终奖发了多少。三姑父不甘示弱，说他女儿，我表妹，

婆家给买了辆新车，三十多万。一圈炫耀完毕。所有人的话题，非常自然地，

又绕回到了我身上。仿佛我是这场家庭凡尔赛大会的唯一指定中场休息。大姨清了清嗓子，

放下筷子，摆出了一副要跟我谈心的架势。“程意啊，不是大姨说你。”这个经典的开场白，

让我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你看看你，工作嘛，也就是个实习生，

一个月挣那三瓜俩枣，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年纪也不小了，二十七了，一晃就三十了。

”“女孩子家家的，事业搞那么好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得嫁人？”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唾沫星子都快飞进我碗里了。我往后挪了挪。三姑立刻跟上，开启二重唱模式。

“你大姨说得对！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家庭！”“你看你表妹，嫁得多好，

现在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准备要二胎了，这才是人生赢家！

”我那个正在埋头啃鸡腿的表妹夫，闻言挺了挺啤酒肚，脸上露出了骄傲的油光。

我妈坐在我对面，一个劲儿给我使眼色，让我别吭声，忍忍就过去了。我爸假装没听见，

低头专心对付他面前那盘花生米。整个饭桌，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包围圈。而我，

就是那个被围猎的中心。我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地数。我在等。

等她们把所有能打的牌都打出来。一次性。大姨看我没反应，以为我“理亏”，攻势更猛了。

“我跟你说，你别不当回事！女人过了三十，那就是烂在手里的菜，没人要了！

”“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趁现在还有人要，赶紧的！”她说着，

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但那音量足够全桌人都听见。“我跟你说，我今天啊，

给你安排了一个。”我心里一咯噔。来了，图穷匕见了。“男方条件特别好！公务员！

家里三套房，父母都是退休干部！开宝马的！”“人家就一点要求，希望女方贤惠，顾家。

”“待会儿吃完饭，他就过来坐坐，你们见一面。”“轰”的一声。我感觉脑子里的那根弦，

断了。不是愤怒。是觉得荒谬，可笑。我抬起头，看着大姨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

她一脸“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快感谢我”的表情。其他亲戚也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妈的脸色已经变得有点难看了，但她还是忍着，想打个圆场。“姐，这……这大过年的，

是不是太突然了……”“突然什么呀！”大姨一挥手，打断我妈，“幸福就是要靠抢的！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她转回头，拍了拍我的手背，力道不小。“程意，听大姨的，

没错！这都是为你好！”为我好。又是这三个字。像一张万能的令牌。举着它，

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闯进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安排我的人生。我慢慢地放下筷子。

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然后，我抬起头，看着满桌的“亲人”。笑了。是时候了。

实习生的面具，该摘下来了。我的祝福，也该送出去了。

2.第一份“祝福”我脸上挂着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微笑。甜美，乖巧，人畜无害。

就像他们印象中，我应该有的样子。我端起面前的果汁杯，站了起来。清脆的玻璃杯碰撞声，

让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到我身上。“谢谢大姨。”我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

“谢谢您这么为我操心。”大姨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一副“你终于想通了”的欣慰表情。“哎，这就对了嘛！自家人，

我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是啊。”我点点头，笑容更深了。“所以，我也得好好谢谢您，

祝福您。”我转向大姨夫，杯子朝他举了举。“大姨夫，也祝您今年喝好喝倒，身体健康。

”然后，我的目光，落回到了大姨身上。“大姨，我真心祝福表哥。”我一字一顿，

说得特别诚恳。“祝他今年，一定能把那个新来的副总监干下去，顺利升上总监的位置。

”话音刚落。我清楚地看到，大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大姨夫那张喝得通红的脸，

颜色也暗了三分。饭桌上的空气，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凝滞。大姨勉强笑了笑，有点干巴巴的。

“哎，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表哥工作能力强着呢。”“我知道。”我立刻点头，

一脸的天真无邪。“表哥当然厉害了，985毕业的高材生嘛。

只不过……我上次听我同学说，他们公司新来的那个副总监，好像是老板的小舅子。

”“背景硬，手腕也活，一来就把表哥跟了半年的大项目给抢了。”我一边说，

一边观察着大姨的表情。她的嘴角在抽搐。眼睛里，已经没了刚才的得意，

只剩下惊愕和一丝慌乱。我装作没看见，继续“祝福”。“不过没关系！

我相信表哥凭自己的实力，一定能赢的！”“毕竟，这要是再升不上去，他今年都三十五了，

在互联网公司，可就有点危险了。”“到时候，每个月两万多的房贷，

还有刚上的国际幼儿园的学费……压力肯定很大。”“所以，大姨，我真的，特别真诚地，

祝福表哥。”我举起杯子，将里面的果汁一饮而尽。“您放心，我这点小事，不用您操心。

您还是多操心操心表哥吧，这才是大事。”我说完了。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慢慢地吃。整个饭桌，死一般的寂静。连电视里的声音都好像小了。大姨夫的脸色，

已经从红变成了紫。他闷着头，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白酒，谁也不看。大姨的嘴唇哆嗦着，

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儿子公司的内部斗争，她儿子经济上的窘迫，

这些她只在家里偷偷念叨，生怕外人知道丢脸的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

还知道得这么清楚？当然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就在上个月，她给我妈打电话，

炫耀和抱怨掺半，足足说了一个小时。而我，当时正好在我妈旁边，开了免提。

对于一个心理咨询师来说，从一个人的抱怨里，提炼出对方最核心的焦虑点，是基本功。

现在，我只是把她的焦虑，原封不动地，当成“祝福”，还给了她。她当然，接不住。

第一个。解决了。我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下一个目标。

那个刚才还在鼓吹“二胎才是人生赢家”的三姑。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

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晚了。3.多米诺骨牌三姑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吞了只苍蝇。

她刚才附和大姨附和得最起劲，现在大姨哑火了，她就成了最突出的那一个。

我再次端起了果汁杯，脸上依旧是那副乖巧的笑容。“三姑，也谢谢您。

”“刚刚听您说表妹要生二胎了，真是大喜事。”“我也得好好祝福一下。

”三姑的眼皮跳了一下，干笑着摆手。“嗨，小孩子家家的，祝福什么……”“要的，

一定要的。”我态度坚决。“我祝表妹这次，一定顺顺利利的，平平安安的。”我顿了顿，

加重了语气。“最重要的是，祝她这次生完，心情能好好的，可千万别再像上次一样了。

”“上次？”桌上有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我立刻露出“说漏嘴”的表情，赶紧捂住嘴。

“哎呀，瞧我这张嘴。”我看向三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三姑，对不起啊，

我是不是不该提表妹上次产后抑郁的事？”“哗——”桌上的气氛，

瞬间从凝滞变成了小声的议论。所有人的目光，

都齐刷刷地射向了三姑和她那个挺着肚子的女婿。三姑的脸，“唰”一下，白了。

她女婿的脸，则涨成了猪肝色。产后抑郁，在这种传统的家庭饭局里，几乎算是个禁忌词。

它等同于“矫情”、“想不开”、“不知足”。尤其是在炫耀女儿嫁得好的时候，

这简直就是当众打脸。三beep立刻尖着嗓子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女儿好着呢！

”“是吗？”我歪了歪头，一脸无辜。“可是我记得，去年表妹生完孩子，

您不是天天跟我妈打电话哭诉吗？”“说表妹天天在家摔东西，说她婆婆对她不好，

说妹夫天天加班不回家，您还说……再这样下去，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您是不是忘了？”我每说一句，三姑的脸色就白一分。她女婿的脸色就黑一分。

那个刚才还一脸油光，为自己即将拥有二胎而骄傲的男人，此刻拳头都捏紧了。

他看向自己老婆，也就是我表妹的眼神，充满了质问和怒火。我表妹低着头，眼圈都红了，

肩膀微微发抖。一场喜气洋洋的“二胎喜事”，瞬间变成了一触即发的家庭矛盾。

“你……你……”三姑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我赶紧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亲热地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三姑，您别生气，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

”“所以我也真心为您好，为您女儿好。”“产后抑郁不是小事，一定要重视起来。

不然影响夫妻感情，对孩子也不好。”“我看妹夫这么忙，您也得多去帮衬着点。

带孩子很辛苦的。”我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体贴，一个善解人意。可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戳在三姑和她女婿的心窝上。一个戳破了她女儿婚姻幸福的假象。

一个暗示他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失职。三姑父“啪”地一声把酒杯顿在桌上，

黑着脸对他老婆吼：“家里的丑事，你到处去说什么！”三姑的女婿也忍不住了，

压着火对他老婆说：“你妈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你是不是也天天在你妈那儿说我坏话？

”表妹“哇”的一声，哭了。饭桌上，彻底乱了套。哭声，吵声，劝架声，响成一片。

我悄悄地退回自己的座位。深藏功与名。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嗯，今天的排骨，

味道真不错。多米诺骨牌，一旦倒下第一块，剩下的，就由不得任何人了。我的目光，

扫过剩下的几个刚才还在对我指点江山的“长辈”。他们现在，

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生怕我下一个“祝福”的，就是他。世界，终于开始清静了。

但，这还不够。今晚这场大戏，还有一个压轴的主角，没登场呢。我正想着，门口的门铃，

响了。“叮咚——”4.压轴“嘉宾”门铃一响，原本乱哄哄的客厅，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大姨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眼睛“噌”地就亮了。她也顾不上跟她老公置气了，理了理头发，

脸上重新堆起热情的笑。“哎呀！肯定是小赵来了！”她一边喊着，一边小跑着去开门，

那姿态，活像要去迎接财神爷。我妈的脸色沉了下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担忧。

我冲她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三十岁上下的样子，

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贵的羊绒大衣，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能当镜子用。手腕上，

一块明晃晃的表，闪着金光。人长得还行，就是下巴抬得有点高，

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审视的意味。他一进来，目光就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就像在菜市场挑拣商品。让我很不舒服。“哎呀，小赵，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

”大姨热情得像是他亲妈。“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外甥女，程意。

”那个叫赵晖的男人，冲我矜持地点了点头。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你好。”我也站起来，

客气地点点头。“你好。”“快坐快坐！”大姨拉着赵晖，硬是把他按在了我旁边的空位上。

那个位置，离我不到半尺。一股浓重的古龙水味混着烟味，扑面而来。我默默地屏住了呼吸。

亲戚们的注意力，成功地从自家的一地鸡毛，转移到了这位“优质男”身上。

他们看赵晖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谄媚。仿佛他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视察的领导。

“小赵在哪高就啊？”三姑父搓着手问。赵晖慢条斯理地脱下大衣，递给大姨，

就像使唤佣人。“市规划局。”他轻描淡写地吐出四个字。“哎哟！公务员！金饭碗啊！

”“年轻有为！真是年轻有为！”赞美声此起彼伏。赵晖很享受这种吹捧，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我身上。这次，带了点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程小姐，是吧？”他开口了。“听你大姨说，你在咨询公司做实习生？”我点点头：“嗯。

”“挺好的。”他点了点头，语气却听不出半分“好”的意思。“女孩子嘛，

工作不用太辛苦，稳定清闲一点就好。”“以后结婚了，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家庭上。

”他又来了。又是这套陈词滥调。我真怀疑全国的催婚爱好者是不是共享同一个话术库。

大姨在旁边疯狂给我使眼色，让我接话，让我表现得“贤惠”一点。我假装没看见。

赵晖看我不说话，似乎有点不悦，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大概是习惯了所有人都捧着他，我的沉默，让他觉得是一种冒犯。他端起大姨给他倒的茶，

喝了一口。然后用一种面试官的口吻，继续发问。“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看看书，

跑跑步。”我言简意赅。“哦。”他拖长了音调。“现在的女孩子，

还是要多培养一些高雅的爱好。”“比如插花，茶道，或者学学烘焙。”“这样以后在家里，

也能有点情趣。”我差点笑出声。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这儿给我定义“高雅”。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双臂张开，摆出一个非常放松，

也非常有侵略性的姿态。“我对另一半的要求，其实不高。”他看着我，

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浓了。“第一，要孝顺，不光要孝顺自己的父母，更要孝顺我的父母。

”“第二，要顾家，结婚以后最好就别上班了，在家相夫教子。”“第三，要懂事，

在外人面前，要给我面子。”他每说一条，亲戚们就跟着点一下头。“对对对，理应如此。

”“小赵这要求，合情合理。”我看着他那张志在必得的脸。看着他用定义商品的标准，

来定义一个妻子。再看看周围那些点头附和的亲戚。我突然觉得，有点悲哀。但更多的是，

愤怒。一种冷冰冰的，从心底里冒出来的火。很好。既然你把这场相亲当成面试。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这个“实习生”，是怎么让你这位“面试官”，当场“社死”的。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甜美无害的笑容。“赵先生，您说的都很有道理。

”他以为我服软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嗯，你能理解就好。”“不过，

”我话锋一转。“在您面试我之前，我是不是也该送您一份见面礼？

”“就当是……我们认识的祝福吧。”赵晖愣住了。“祝福？”“对，祝福。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祝您，在城南的那个‘旧城改造’项目上，

一切顺利。”一句话。赵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5.致命的破绽“城南旧城改造项目”。

这几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赵晖那张一直保持着从容和优越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的瞳孔，

有零点几秒的剧烈收缩。嘴角的肌肉，也下意识地绷紧了。

这是典型的受到意外刺激时的应激反应。他很快掩饰了过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试图用这个动作来掩盖自己的失态。“哦？程小姐也关心市政规划？”他的声音，

听起来还算平稳，但语速比刚才快了半拍。我知道，我赌对了。我摇摇头，笑得更天真了。

“不关心呀。我一个实习生，哪懂这些国家大事。

”“我只是……前两天帮我老师整理资料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份文件。

”“好像就是关于这个项目的。里面提到了好多公司，还有……好多人的名字。”我一边说，

一边用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画着圈。“我这人记性不好，具体内容都忘了。”“就记得，

那份文件上，好像盖着一个红色的章。”“写着‘内部调查’什么的。”“啪嗒。

”赵晖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身。“哎哟！”他惊叫一声，

猛地站了起来。胸口那昂贵的羊绒大衣上，湿了一大片。狼狈不堪。“小赵！你没事吧！

”大姨赶紧抽了纸巾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帮他擦。客厅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状况搞蒙了。

只有我，还稳稳地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赵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额头上，

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审视和优越。而是震惊，恐惧，

和一丝……杀意。他当然恐惧。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内部调查”文件。

我老师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只是，在刚才他进来之后那短短的几分钟里，

对他做了一次快速的“心理侧写”。他的穿着，昂贵但略显浮夸，手表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说明他是个极度渴望向外界展示自己财富和地位的人，这种人往往内心安全感不强。

他说话的姿态，身体后仰，双臂张开，是典型的掌控型姿势，说明他控制欲极强。

他对我提的要求，句句不离“家庭”、“面子”、“孝顺”，

却从未提过“感情”和“尊重”，说明在他眼里，婚姻是一场交易，

妻子是一个功能性的附属品。最关键的，是他的微表情。当他说自己在“市规划局”工作时，

他的嘴角有轻微的，不对称的上扬，这是典型的“轻蔑”表情。他在轻视这个职位，或者说，

轻视这个职位带给他的合法收入。一个渴望财富，控制欲强，

又看不起自己本职工作收入的公务员。他会靠什么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答案，不言而喻。

而“城南旧城改造项目”，是本市今年最大的工程，一块巨大的肥肉。我只是，把这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