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的雨，总带着股铁锈般的凉意，砸在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的落地窗上，噼啪作响。
路明非趴在堆满古籍的长桌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本泛黄的《北欧龙族谱系考》，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自赫尔佐格死后，世界似乎暂时归于平静，可他心里那片海，却总在深夜掀起惊涛。
那些没能抓住的人，没能说出口的话，像水底的礁石，时时硌得他生疼——诺诺消失前最后望向他的眼神，绘梨衣在红井里化作飞灰的决绝，还有楚子航那句没说完的“别学我”……“路明非，发什么呆呢？”
芬格尔的大嗓门从身后炸响，带着刚啃完汉堡的油星味，“施耐德教授的课要迟到了，再不去你这学期的‘龙族行为学’就等着挂科吧！”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挂就挂呗，反正我这废柴……”话没说完，桌上的青铜灯突然“滋啦”一声，灯芯爆出一簇幽蓝的火苗，映得书页上某个模糊的图腾骤然亮起。
那图腾像只扭曲的眼睛，瞳仁里流转着细碎的金光，看得他一阵恍惚。
“这啥玩意儿？”
芬格尔凑过来，用油腻的手指戳了戳书页，“老古董还带发光特效？
难道是学院新换的防伪标记？”
就在指尖触碰到图腾的瞬间，整本书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蓝光如潮水般漫过桌面，卷着冰冷的雨水气息，将两人猛地拽了进去。
路明非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灌满了呼啸的风声，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重摔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青草的腥气混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抬头一看，愣住了——眼前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哥特式建筑，而是熟悉的老城区巷子，墙上还贴着早己过期的“旺仔牛奶”广告，远处传来“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这不是……他高中时住的那条老街吗？
路明非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手腕上还戴着那只廉价的电子表，屏幕上跳动的日期赫然是——2009年7月17日。
“搞什么啊……”他喃喃自语，心脏“咚咚”狂跳。
2009年，这是他遇见楚子航、被昂热校长拐进卡塞尔学院的前一年，也是……诺诺第一次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夏天。
巷子口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像风铃撞在阳光上。
路明非猛地回头，看见三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说说笑笑地走过，其中那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红色连衣裙的身影，像一道闪电劈进他的瞳孔。
是诺诺。
十七岁的诺诺，比记忆里更鲜活，眉眼间带着未脱的稚气，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她正指着墙上的涂鸦和同伴打趣，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路明非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有无数次在梦里回到这个时刻，想告诉她后来会发生的一切，想拉住她不让她走向那条布满荆棘的路，可当这一切真的重现眼前，他却像被钉在原地，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喂，那边那个傻站着的，是不是三中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怔忡。
诺诺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正歪着头打量他，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和戏谑。
路明非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挤出一句：“是……是啊。”
诺诺挑了挑眉，没再追问，转身和同伴继续往前走，红色的裙摆像朵盛开的花，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
路明非望着她的背影，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消失。
他要改变这一切，弥补所有遗憾。
可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电子表突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屏幕上的日期开始疯狂跳动，2009、2010、2011……最终定格在一个陌生的年份。
与此同时，巷子深处传来低沉的嘶吼，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磨牙，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猛地回头，只见巷尾的阴影里，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冰冷的视线，正死死地锁定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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