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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说《正版全新复仇女神》是大神“爱吃水煎烧麦的玄黄”的代表信驿顾宸是书中的主精彩章节概述:第一章:金丝雀的破笼之鸣他能拿下天价合靠的是我那句精准的日语问他却搂着新来的女秘笑着对我说:“你只是我的锦” 我笑着饮下那杯残他不知锦亦有噬人之京都怀石料理的包厢空气仿佛被日本清酒的冷冽冻住顾我的丈正用他那一口流利但缺乏温度的英试图说服对面那位不苟言笑的日本客户山本社他带来的那份精心准备的方像一件过于华丽的和美则美却无法触动对方分...
主角:信驿,顾宸 更新:2025-11-12 07:3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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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金丝雀的破笼之鸣他能拿下天价合同,靠的是我那句精准的日语问候。
他却搂着新来的女秘书,笑着对我说:“你只是我的锦鲤。” 我笑着饮下那杯残酒。
他不知道,锦鲤,亦有噬人之齿。京都怀石料理的包厢里,
空气仿佛被日本清酒的冷冽冻住了。顾宸,我的丈夫,正用他那一口流利但缺乏温度的英语,
试图说服对面那位不苟言笑的日本客户山本社长。他带来的那份精心准备的方案,
像一件过于华丽的和服,美则美矣,却无法触动对方分毫。山本社长微微蹙着眉,
指尖在桧木桌上无意识地轻敲,目光几次掠过墙上那幅意境深远的浮世绘复制品。我的心,
也随着那无声的敲击,一点点下沉。我知道,顾宸的骄傲正在被一点点磨蚀。
他需要这场胜利,他的“宸星科技”需要这个跳板,打开东亚市场。为此,
他准备足足三个月。而我,作为他的妻子,
今晚的角色是——一件得体且能彰显他实力的配饰。一个幸运的象征。“山本社长,
”顾宸的助理,那位年轻靓丽的林薇,适时地递上一份补充数据,声音甜腻,
“这是我们最新的市场预测,前景非常可观。”顾宸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山本只是略一颔首,
并未多瞧。他的目光,又一次,
状似无意地扫过我面前那杯几乎未动的十四代大极上善如水清酒,
最终落在他自己腕间那块并不起眼,却刻有家族徽章的机械表上。机会!一个微小的,
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信号,在我脑中亮起。我深吸一口气,
在顾宸即将进行下一轮苍白劝说前,轻轻拿起自己的酒杯,指尖拂过杯身上精致的松竹纹样。
然后用一种清晰而柔和的语调,念出了酒标旁一行不易察觉的小字,
那是一句关于此酒与当地风土关联的俳句,用的是带着关西腔的日语。声音不大,
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凝滞的湖面。山本社长一直微眯的眼睛,倏地睁开了。他第一次,
真正地将目光投向了我,这个安静得几乎要被遗忘的“顾太太”。“苏夫人,
”他略显惊讶地开口,日语,“您懂日语?还知道这首俳句?”我微微欠身,
回以熟练的敬语,声音依旧温和:“略知一二。让您见笑了。家母曾研究日本古典文学,
尤其喜爱松尾芭蕉。看到这清酒,便想起了故乡龙野的‘泽之鹤’,
同样是‘滩之男酒’的典范,带着凛冽的辛口,却后味回甘。”我顿了顿,
目光转向他腕间的手表,微笑道:“就像贵社的精密工艺,初看朴实,
内里却蕴含着代代传承的匠心与力量。”瞬间,山本社长脸上那层商业的寒冰融化了。
他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甚至抬手摸了摸那块表。“想不到,在这里能遇到知音!
”他感慨道,主动举起了酒杯。气氛骤然回暖。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顾宸是何等精明的人,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不再生硬地推销数据,
而是顺着我之前私下提醒他的,关于山本社长老家兵库县的风土人情,将合作方案的核心,
引向了“文化契合”与“长期信赖”。觥筹交错间,合作意向书被爽快地签下。
回程的劳斯莱斯里,顾宸志得意满。他松了松领带,身上还带着清酒与成功的气息。
他伸过手臂,将我揽入怀中,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我的长发。“晚晴,
”他的声音带着愉悦的慵懒,“你真是我的幸运锦鲤。”又是这句话。“锦鲤”。
听起来多美好,象征好运、富贵。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这光鲜的称谓之下,
我是什么——是一条被养在奢华鱼缸里的观赏鱼,我的价值,只在于我能否为这个“家”,
带来更多的“气运”。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脸上挂着温顺的笑意,
眼底却是一片沉寂的湖。车子驶过流光溢彩的江边,车窗上倒映出我模糊的侧影。长发温婉,
妆容精致,穿着昂贵的定制连衣裙,是无数人羡慕的“顾太太”。可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套行头,包括我刚刚在包厢里“恰到好处”的发挥,都不过是顾宸精心设计的一部分。
他需要我出现时,我必须光彩照人;他需要我安静时,我必须隐形匿迹。就像今晚,
他带上了更能干、更年轻漂亮的林薇展示专业,带上了我,负责在关键时刻,
用我的“小聪明”破冰。“那个林薇,”我状似无意地提起,“业务能力好像很不错,
反应很快。”顾宸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嗯,是高薪从对手那里挖来的。
年轻人,有冲劲,是需要多磨炼磨炼。”他的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我的心。
有冲劲的年轻人需要磨炼。那我呢?我这个曾经也被导师誉为“灵气逼人”的金融系高材生,
婚后甘愿退居幕后,所有的“灵气”和“敏锐”,
都用来为他分析对手、揣摩客户心理、甚至在关键时刻提出扭转局面的建议……这些,
难道就不需要磨炼,只配被称为“运气”和“小聪明”吗?回到那座被称为“家”的,
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豪华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如同星河倒悬。
这里的一切都价值不菲,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顾宸去了书房,
说是要立刻跟进合同的细节。他永远是那样,事业至上。我独自一人站在客厅中央,
高跟鞋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悄无声息。保姆已经休息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我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荡漾,映着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没有加冰。
我需要这辛辣的液体,来灼烧那颗越来越不安分的心。今天在山本社长那里找到的“破绽”,
并非偶然。从接到晚宴邀请开始,我就下意识地去了解了这位社长的背景。
的访谈、他的传记、他甚至在一些小型艺术展上的露面记录……我知道他出身传统工艺世家,
对浮于表面的东西深恶痛绝,极度看重“底蕴”和“诚意”。这些,我在晚餐前,
曾简单对顾宸提过。可他只是敷衍地拍了拍我的脸,说:“知道了,我的锦鲤夫人。
到时候见机行事就好。”见机行事……在他眼里,我所有的准备,
都不过是“运气”的一部分,是锦鲤莫名的好运降临,而非基于大量信息和深度思考的判断。
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醒。
目光落在书房紧闭的门上。那里,有他叱咤风云的商业帝国。而那里面的无数个关键决策,
多少个深夜,是我陪着他一起分析数据;多少次危机,是我在他焦头烂额时,递上一杯参茶,
并“无意间”点出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他曾说:“晚晴,你是我的福星。”可现在,
福星的光环,似乎正在被更年轻、更“专业”的面孔所取代。比如,那个林薇。我放下酒杯,
走到落地窗前。玻璃上清晰地映出我的脸,依旧美丽,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快要陌生的空洞。
“锦鲤……”我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金丝雀在笼子里唱得再动听,
也只是取悦主人的玩物。那锦鲤呢?是否跃过龙门,才能摆脱那方看似华美,
实则逼仄的鱼缸?窗外,城市的灯火绵延不绝,像一条欲望的星河。而我,苏晚晴,
站在这星河之巅,却第一次感到,脚下的华丽世界,如此摇摇欲坠。今夜,那句关西俳句,
或许破开的不只是谈判的僵局。更像是一声微弱的,来自牢笼内部的,叩问。
第二章:书房里的幽灵作者冰冷的奢华,是这座顶层公寓的基调。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可鉴人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切割出锐利的光斑。
我坐在长长的餐桌尽头,面前摆着精致的早餐:手磨咖啡,全麦面包,还有一小份水果沙拉。
营养,均衡,如同我被设定好的生活。顾宸坐在主位,正在浏览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
他穿着昨晚那件换下来的丝质睡袍,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宿醉的慵懒,
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锐利。“今天的并购案初步会议,你跟我一起去。”他放下平板,
用的是陈述句,而非询问。我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有林秘书在就好。”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是顾太太,
在场,本身就是一种姿态。何况,”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轻慢,
“你的‘好运气’,说不定能带来点意外之喜。”又是运气。我低头,
用小银勺慢慢搅动着咖啡,深褐色的液体荡开一圈圈涟漪。
胸腔里那股昨晚被威士忌压下去的不适感,又开始隐隐作祟。他很快用完早餐,
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我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远去,这才放下勺子,食欲全无。起身,
习惯性地走向书房。这是他赋予我的少数“特权”之一——在他不在的时候,
替他整理这片属于他的“帝国前线”。书房很大,占据了公寓最好的视野。
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大多是精装的经济学著作和行业报告,崭新得像装饰品。
巨大的红木书桌上,却总是一片狼藉。散乱的文件,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随处乱扔的钢笔。
我开始动手整理。将文件分门别类,把用过的咖啡杯收到托盘里,钢笔插回笔筒。动作熟练,
仿佛经过千百次演练。就在我整理一叠关于“智慧社区”项目的文件时,
一份装帧精美的计划书滑落出来。
封面赫然印着《“宸星”智慧社区生态构建计划书最终版》,署名是顾宸。我的目光,
被标题下方一行小字吸引——“核心创意:以社区快递柜为神经末梢,
构建本地化O2O生活服务闭环”。心跳,漏了一拍。这个表述……太熟悉了。
我下意识地翻开计划书,越看,手指越冰凉。不仅仅是核心创意,
连里面关于潜在风险的分析,以及针对性的解决方案,都与我半年前,在一个深夜,
随手写在那本牛皮纸随笔笔记上的构想,惊人地相似!我记得那个晚上。
顾宸为公司的未来方向焦头烂额,我陪他在书房熬夜。他睡着后,我毫无睡意,
看着窗外零星灯火,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将社区最后一百米资源彻底盘活的点子。
当时觉得不成熟,便随手记了下来,还兴致勃勃地画了简单的架构图。第二天早上,
我把笔记拿给他看,带着一点分享的雀跃。他当时正对着镜子打领带,
闻言只是偏头扫了一眼,随口道:“想法有点意思,但太理想化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太大。
”然后,他便将笔记丢在一边,匆匆出门。当时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如今想来,
是多么可笑的天真。我放下手中的计划书,快步走到书架一角,
抽出那本被我塞在角落里的牛皮纸笔记。快速翻到那一页。白纸黑字,
还有略显潦草的架构图。一字一句,都与那份光鲜亮丽的计划书,严丝合缝地对上了。甚至,
边标注的“需注意用户隐私保护风险”以及“建议与社区便利店联动解决仓储问题”的旁注,
都被原封不动地搬了过去,只是用语变得更加“专业”。那一刻,书房里空调的冷风,
仿佛直接吹进了我的骨头缝里。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本轻飘飘的笔记,却觉得有千斤重。
它不是笔记,是我被无声剽窃的才华,是我被视若尘埃的付出。所以,
我的那些“灵光一闪”,那些“小聪明”,那些“好运气”,最终都成了他顾宸商业版图上,
一块块冠冕堂皇的垫脚石?“站在这儿发什么呆?”顾宸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已经换好了西装,深蓝色条纹,衬得他身形挺拔,意气风发。我猛地回过神,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笔记本合上,迅速塞回了书架原位,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份无关文件,
假装在看。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撞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他走过来,扫了一眼书桌,
看到被我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件,满意地点点头。“整理好了?辛苦了。”他的目光,
掠过那份《智慧社区》计划书,没有丝毫停留,仿佛那本就该是他的东西。“这个项目,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指了指那份计划书,“听说推进得很顺利,
董事会那边评价很高。”顾宸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嗯,算是今年上半年的一个亮点。
思路清晰,切入点精准,李董他们都很满意。”他伸手,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颊,“说起来,
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功劳。”我的心提了起来。他接着说道:“要不是你当时提醒我,
做项目要注重民生痛点,我可能还局限在技术堆砌里。所以啊,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
也有你的一半。”他笑得温柔,语气理所当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将系统性的抄袭,
美化成了“夫妻间的灵感启发”与“贤内助的提醒”。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
第一次清晰地看到那温情脉脉表象下的东西——那是彻头彻尾的、居高临下的掠夺。
他并不认为这是偷。在他构建的认知世界里,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思想和才华,
本就归属于他。他享用,是理所当然。“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他注意到我的异样,
微微蹙眉。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没什么,可能有点没睡好。
”“那就再去休息会儿。”他看了眼腕表,“我十点还有个会,先走了。”他俯身,
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习惯性的吻,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书房里恢复了死寂。我缓缓靠在冰冷的书架上,浑身发冷。额头上那个吻留下的触感,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生疼。我看着那本被塞回角落的笔记,
看着书桌上那份光鲜的计划书。一个在暗无天日的角落蒙尘,一个在聚光灯下接受赞誉。
多么讽刺的画面。我不是锦鲤。我只是一个……被抽取了脑髓,还要被赞美鱼肉鲜美的傻瓜。
喉咙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感。我快步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
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冲洗着脸。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
眼神里充满了被愚弄后的震惊、愤怒,以及一丝……开始苏醒的冰冷。顾宸。
你在你的商业帝国里高歌猛进。可曾想过,那个一直为你提供“运气”的锦鲤,或许,
早已在你不自知的时候,悄然记下了每一笔,被窃取的光?第三章:“我们之间,
分什么彼此”冰冷的自来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洁白的大理石洗手台上,溅开细碎的水花。
镜子里那个女人,脸色苍白,眼眶微红,但眼神里某种柔软的东西正在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坚硬。“我们之间,分什么彼此。”顾宸的话,言犹在耳,
像一条滑腻的毒蛇,缠绕在心头,吐出信子,释放着名为“情感绑架”的毒液。
他用最亲密的姿态,行使着最彻底的掠夺。我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慢慢擦干脸和手。
动作很慢,仿佛在借此平复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不能慌,不能乱。至少,不能在他面前,
在这个家里,露出任何端倪。走出洗手间,书房依旧安静,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带。那份《智慧社区》计划书还躺在桌上,像一份无声的嘲讽。
我走过去,没有再看它,而是开始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整理工作。将散落的文件归位,
把书桌擦拭得一尘不染。动作机械,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但,
该如何提起?直接质问他的抄袭行为?他会承认吗?不,
他只会用更“深情”的话语来模糊焦点,
甚至可能反过来指责我“斤斤计较”、“不顾大局”。像晓琳说的那样大吵一架,
然后撕破脸?现在的我,有这个资本吗?离开顾宸,离开这个用金钱和虚伪温情堆砌的牢笼,
我苏晚晴,还能剩下什么?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无力。“夫人,
需要帮您准备午餐吗?”保姆张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
脸上已经挂上了惯常的温和微笑:“不用了,张妈。我没什么胃口,晚点再说吧。”“好的。
那先生晚上回来吃饭吗?”“他没说,应该不回来吧。”我顿了顿,补充道,“他最近忙。
”是啊,他一直在忙,忙着用我的点子,去构筑他的商业帝国。下午,
我把自己关在影音室里,拉上厚重的窗帘,黑暗吞噬了一切。屏幕上播放着一部老电影,
但我什么也没看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发现计划书的那一幕,
回放着顾宸那理所当然的表情。直到门外传来密码锁开启的“滴滴”声。
我猛地从沙发上坐起,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他今天回来得出奇的早。深吸一口气,
我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拉开影音室的门走了出去。顾宸正站在玄关处换鞋,
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似乎心情不错。他看到我,有些意外。“在家?
没出去逛逛?”“没有。”我走过去,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
一股淡淡的烟酒味混杂着他惯用的木质香调传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嗯,
那个智慧社区的项目,第一阶段落地很成功,提前完成了几个指标,晚上就没安排应酬。
”他松了松领带,走向客厅,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长腿交叠。机会来了。
我把他的外套挂好,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给他倒了杯温水,走过去递给他。
“就是……你早上说的,董事会很满意的那个项目?”我在他身旁坐下,语气尽量放得随意,
带着一点好奇。“对。”他喝了口水,嘴角勾起,“李董今天还特意打电话来表扬了几句,
说这个思路很有前瞻性。”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真厉害。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
觉得这个方向太理想化?”顾宸放下水杯,侧过身看我,
手臂很自然地搭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亲密姿态。“此一时彼一时嘛。
”他笑得坦然,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当时考虑不周。后来深入调研了一下,
发现市场机会确实很大。怎么突然对这个项目这么感兴趣?”来了。我垂下眼睫,
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我曾用这双手,
在深夜的笔记上,描绘过那个“太理想化”的蓝图。“没什么,”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努力让眼神显得清澈而无辜,“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很久以前,
也跟你提过类似的想法?在我的一个笔记本上。”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顾宸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指都没有动一下。他只是看着我,
眼神深邃,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意味。我的心跳在寂静中擂鼓。然后,他忽然笑了,
是那种带着宠溺和无奈的笑。他伸出手,亲昵地捏了捏我的鼻尖。“傻瓜。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那笔记本上涂涂画画的,谁能当真?我们之间,
还分什么你的想法我的想法?”他凑近一些,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这个项目成功了,
赚的钱不都是我们家的?你管它最初是源于谁的‘灵光一闪’呢?重要的是,现在它成功了,
为我们带来了切实的利益,不是吗?”他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像是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晚晴,我们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人。
不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你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看,多么完美的逻辑。
他用“夫妻一体”的道德绒布,轻轻覆盖了掠夺的本质。用“家庭利益”的宏大叙事,
抹杀了个人价值的独立性。我所有的不适和质疑,
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解读为“计较”和“不懂事”。在他构建的这个世界里,
他永远是那个披荆斩棘、开疆拓土的英雄,而我,只能是依附于他、分享他荣光的附属品。
我的思想,我的才华,只是他英雄史诗里,一段无足轻重的注脚,甚至不配拥有姓名。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发现抄袭那一刻,更让我心寒。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深情”与“理所当然”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原来,
他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叙事里,并且坚定地认为,我也应该心安理得地沉浸其中。“怎么了?
还是不开心?”他见我不说话,低头问道,语气依旧温和。我强迫自己扯动嘴角,
露出一个堪称温顺的笑容,摇了摇头:“没有。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我站起身:“我去看看张妈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几乎是逃离般,我走向厨房。
背对着他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瞬间坍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麻木。细枝末节?
原来我视若珍宝、赖以证明自身价值的东西,在他眼里,只是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
是啊,锦鲤只需要带来好运就好了,谁会去关心,锦鲤本身会不会思考呢?
晚餐吃得索然无味。顾宸似乎真的认为已经成功“安抚”了我,
心情颇佳地谈论着公司未来的规划,偶尔给我夹菜,扮演着完美丈夫的角色。
我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是林薇打来的,汇报工作。
他走到阳台去接电话,声音隐约传来,带着公事公办的效率,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
我看着他在阳台上的背影,挺拔,自信,掌控一切。然后,我的目光,
落在了自己面前那碗晶莹剔透的米饭上。“我们之间,分什么彼此……”这句话,
像一句诅咒。它模糊了边界,吞噬了自我。或许,是时候,开始学着……分一分了。
第四章:孔雀的羽毛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安静的影子。
顾宸似乎完全将书房那场隐晦的交锋抛在了脑后,或者说,他根本未曾将其视为一场交锋。
他依旧早出晚归,忙于巩固他“智慧社区”项目的胜利果实,偶尔回家,
身上带着应酬的酒气,会习惯性地拥抱我,说几句体己话。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
但只有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看着他的背影,
听着他谈论公司事务时自信飞扬的语气,脑海里会不受控制地浮现那份计划书,
以及他那句轻飘飘的“细枝末节”。心口像是结了一层薄冰,看似平整,底下却暗流涌动,
随时可能碎裂。周六上午,门铃响了。张妈去开门,随即传来一个我无比熟悉,
又下意识想回避的声音。“哎呦,我的好儿子在家吗?妈来看看你们!”是周美兰,
我的婆婆。她穿着一身颜色鲜艳的丝绸套装,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
手腕上是沉甸甸的金镯子,整个人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带着一种刻意彰显的富态。她一进门,
目光就先在玄关、客厅扫视一圈,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顾宸从书房出来,
脸上带着笑容:“妈,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跟你说什么,我来看我儿子,
还用预约啊?”周美兰嗔怪地拍了他一下,视线终于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嘴角扯出一个标准的、却未达眼底的笑意,“晚晴也在家啊。气色看起来不错,
还是我们小宸会养人。”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却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头的薄冰,
带着微妙的刺痒。我扯出惯常温顺的笑容:“妈,您坐,我去给您倒茶。”“不用忙不用忙。
”她摆摆手,自顾自在客厅中央那张最昂贵的沙发上坐下,抚摸着真皮的质感,对顾宸说,
“这沙发坐着是舒服,就是颜色浅了点,不耐脏。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只顾好看。
”我端着泡好的红茶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周美兰端起茶杯,没喝,
先看了看釉色,轻轻“啧”了一声:“这瓷器倒是精细,就是小了点,不够大气。
跟你王阿姨家那套没法比,她女婿特意从景德镇定制的,那才叫气派。”我垂着眼,没接话。
这套茶具是我精心挑选的日本名家作品,追求的是釉色变幻的雅致与握感,
显然不在她“大气”的审美体系内。顾宸似乎没听出话里的机锋,随口道:“妈,
你喜欢什么样的,下次让晚晴陪你去挑一套。”周美兰立刻摆手:“可别!
你们赚钱也不容易,小宸天天在公司拼死拼活,这些小事就别让他操心了。”她话锋一转,
目光又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晚晴啊,不是妈说你。这女人啊,
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丈夫,打理好家里。外面那些风风雨雨,让男人去闯就行了。你看你,
嫁给我们小宸,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得惜福。”我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福气?
是啊,在所有人眼里,我苏晚晴能嫁给顾宸,就是最大的幸运,是攀了高枝。“妈,您喝茶。
”我把话题拉回来。周美兰抿了一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教诲”。“前几天啊,
我碰见老李家的儿媳妇了,人家那才叫贤惠。公公婆婆过生日,直接包了个大红包,
娘家还贴补了不少。听说她弟弟现在也在她老公公司里干得不错,这才叫一家人嘛!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我:“晚晴啊,你娘家那边……最近还好吧?听说你爸那个小厂子,
今年行情不太好啊?”我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型加工厂,规模不大,但足以让他们生活无忧,
也从未向顾宸伸过手。此刻被周美兰用这种语气提起,像是在掂量一件不够分量的货物。
“都挺好的,劳您费心了。”我声音平静,心里那层冰,又厚了一分。“那就好,那就好。
”周美兰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顾宸,开始喋喋不休地夸赞儿子多么能干,多么有本事,
将“宸星科技”打理得如何风生水起,仿佛这一切都与他身边这个沉默的妻子毫无关系。
顾宸显然很受用母亲的吹捧,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偶尔谦虚两句。我坐在一旁,
像一个局外人,听着他们母子的对话,看着周美兰脸上那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在这个家里,
我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印证顾宸的成功——看,他多么完美,
连妻子都如此“安分守己”、“有福气”。直到顾宸接了个电话,
不得不去书房处理紧急公事。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周美兰。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放下茶杯,
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晚晴,妈跟你说句实在话。
”我抬起眼,看向她。“小宸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公司越做越大,眼红的人也多。
你作为他的妻子,要懂事,要体贴。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安安心心把家照顾好,
别给他添乱,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她顿了顿,目光锐利,
“那些什么自己的想法、点子,收一收。男人在外面做事,有男人的章法,女人插手多了,
不好。”我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听着她这番毫不掩饰的、要求我彻底放弃自我、沦为附庸的“教诲”,
胸腔里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冰冷,几乎要破冰而出。所以,不仅仅是顾宸,在他母亲眼里,
我也理应如此。我的才华,我的思想,都是“添乱”,都是不合时宜的“有的没的”。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像往常一样点头称是,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我的沉默,
似乎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满。她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这时,顾宸从书房出来,
脸色有些凝重:“妈,公司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周美兰立刻换上一副心疼的表情:“哎呀,这么忙啊?饭都不吃了?身体要紧啊儿子!
”“没事,处理完就回来。”顾宸匆匆拿起西装外套,走到玄关换鞋。周美兰跟过去,
不住地叮嘱他注意身体。我站在原地,没有动。顾宸换好鞋,抬头看了我一眼,
似乎才想起我的存在,随口道:“晚晴,你陪妈吃午饭吧。”然后,门“咔哒”一声关上。
公寓里再次只剩下我和周美兰,不,是只剩下我,
和一只依旧在梳理羽毛、彰显存在感的孔雀。她转过身,脸上的心疼瞬间收起,
又恢复了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独自站在客厅中央的我,轻轻叹了口气,
仿佛在惋惜我的“不懂事”和“不体贴”。那一刻,巨大的孤独和窒息感将我淹没。
这个金光闪闪的牢笼,不仅锁住了我,还充斥着各种试图驯化我的声音。
我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或许,晓琳说得对。是时候,睁开眼睛,
看清楚这一切了。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
第五章:镜子外的声音周美兰最终没有留下来吃午饭。
或许是顾宸的离开让她失去了继续“教诲”的主要观众,
又或许是我那异乎寻常的沉默让她觉得无趣。她敷衍地说了句“约了老姐妹做美容”,
便拎着她那只价格不菲的手包,像来时一样,带着一阵香风离开了。公寓里彻底安静下来。
张妈收拾好客厅,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午饭您想用点什么?”“不用准备了,张妈,
我不饿。你休息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我走回卧室,反锁了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依旧喧嚣,而我只觉得室内安静得可怕,
仿佛能听到心头那层薄冰在压力下发出的细微“滋滋”声。不能再一个人待在这里了。
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被这种令人窒息的虚伪和否定彻底吞噬。我拿出手机,几乎没有犹豫,
拨通了叶晓琳的电话。“喂?我的顾太太,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电话那头,
晓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明快,带着一丝调侃。“晓琳,”我一开口,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和疲惫,“有空吗?我想见你。”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随即语气变得认真:“有。老地方?”“嗯,老地方。”一小时后,
我坐在了那家我们常去的、隐藏在老街区的咖啡馆角落里。
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香和黄油曲奇的甜腻气息,与家里那种冷冽的奢华感截然不同。
木质桌椅,斑驳的墙面,随意摆放的绿植,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松弛而真实。我点了一杯美式,
没有加糖也没有加奶。我需要这纯粹的苦涩来刺激近乎麻木的神经。晓琳很快到了。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西装套裙,显然是刚从工作场合过来,脸上带着都市精英的干练,
但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她在我对面坐下,没急着点单,直接问道:“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顾宸欺负你了?”我捧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却依旧冰凉。组织了一下语言,
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发现计划书被抄袭,
与顾宸那场关于“细枝末节”和“夫妻一体”的对话,
以及今天上午周美兰那番“孔雀开屏”般的表演和直白的“规训”,尽量平静地,
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叙述的过程中,晓琳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紧紧皱起。她没有打断我,
只是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直到我说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操!”晓琳终于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
引得旁边一桌的客人侧目。她毫不在意,身体前倾,压着怒火,“苏晚晴!你听见了吗?
他们在PUA你!系统性、全方位地PUA你!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顾宸这小子,我以前只觉得他有点大男子主义,
没想到他这么无耻!窃取你的创意,还他妈用爱来绑架你,让你连质疑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他那个妈,什么玩意儿!真把自己儿子当皇帝了?你就是那等着临幸的妃子,
还得感恩戴德?!”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毫不留情地剖开了我一直以来试图用温情和自我欺骗掩盖的脓疮。“他说……我们之间,
不分彼此。”我喃喃道,像是在重复一句可笑的咒语。“放屁!”晓琳气得差点拍桌子,
“不分彼此?那他怎么不把公司股份分你一半?他怎么不对外宣布那些点子都是他老婆想的?
他这分明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是最卑鄙的情感勒索!”她看着我,
眼神里是恨铁不成钢的心疼:“晚晴,你醒醒吧!你看看你现在,
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苏晚晴吗?”她的话,猛地撞进了我心底最深处。
那个苏晚晴……“当年在金融系,是谁在模拟盘操盘课上,
用一个月时间把十万虚拟本金翻到一百多万,让导师都惊为天人?是谁在毕业答辩时,
一篇关于跨境资本流动风险的论文,把台下几个老教授驳得哑口无言,直呼后生可畏?
”晓琳的声音带着追忆的激动,也带着无尽的惋惜。“那个时候的你,眼神里有光,有野心,
有那种舍我其谁的锐气!我们都觉得,你将来一定会成为金融圈里叱咤风云的角色!
可你看看你现在……”她的目光扫过我身上看似低调实则昂贵的连衣裙,
扫过我即使疲惫也依旧精致的妆容,“你成了什么?一只被圈养在金丝笼里的雀儿,
你的价值,就只剩下‘顾太太’这个头衔,和那点虚无缥缈的‘旺夫运’!”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头的冰层上。咔嚓……咔嚓……裂痕,在不断蔓延。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峥嵘岁月,那些曾属于我苏晚晴的荣光,如同被封印的潮水,
在这一刻汹涌而至,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认知。是啊,我曾经也是有过翅膀的。只是后来,
我亲手折断了它,心甘情愿地走进了顾宸为我打造的华丽牢笼,还沾沾自喜,
以为找到了归宿。“他说……我的那些只是小聪明,是运气……”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狗屁的小聪明!狗屁的运气!”晓琳斩钉截铁,“那是你的天赋!
是你的洞察力和逻辑思维!顾宸他就是在恐惧!他恐惧你的才华超过他,
恐惧你一旦展翅高飞,就再也无法掌控你!所以他要用这种方式,把你牢牢地摁在原地,
让你怀疑自己,让你觉得离开了他你就一无是处!”恐惧……这个词,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我眼前的迷雾。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傲慢,只是习惯性忽视。原来,更深层的原因,
是恐惧。他恐惧一个真正强大的、不受他控制的苏晚晴。“晚晴,”晓琳的语气缓和下来,
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你得为自己活。你的名字是苏晚晴,不是顾太太。你的人生价值,
不应该由他顾宸,或者他那个妈来定义!”她伸出手,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指,
传递过来一丝坚定的力量。“离开他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包括你的名字,和你的人生。”离开他?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脑海中炸响。
我从未想过,或者说,不敢去想。但此刻,被晓琳如此直白地喊出,
伴随着那些被唤醒的、关于“苏晚晴”本身的记忆,一种混杂着恐惧、茫然,
以及……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悸动,在我心底滋生。我看着晓琳坚定的眼神,
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心头的冰层,在那一刻,轰然碎裂。取而代之的,
不是冰冷的绝望,而是一种灼热的、名为“不甘”和“觉醒”的火焰,开始悄然燃烧。
我慢慢抽回手,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美式,将剩下的小半杯一饮而尽。极致的苦涩过后,
竟隐隐泛起一丝回甘。我抬起头,看向晓琳,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晓琳,
”我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多了一丝确定,“我知道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是苏晚晴。我不该,也不能,只是一条依附于人的锦鲤,或是一只被观赏的金丝雀。
晓琳看着我眼神的变化,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想通了?”“嗯。”我点了点头,
目光越过咖啡馆的窗玻璃,投向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投向那广阔而未知的天空。
“是想通了。”第六章:风暴前的直觉和晓琳分开后,我没有直接回家。
独自一人在喧闹的市中心走了很久。初夏的风带着暖意,吹在脸上,
却吹不散心头那股灼烧般的清明。晓琳的话,像一场凌厉的手术,割除了我思想里的毒瘤,
痛楚过后,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我是苏晚晴。这个认知,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
带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回到那座冰冷的公寓时,已是华灯初上。顾宸还没有回来,
张妈大概已经休息了,屋子里一片黑暗寂静。我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
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脚下是万丈红尘,璀璨流光。
我曾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俯瞰众生的视角,以为这是顾宸为我打下的江山。此刻才明白,
这不过是海市蜃楼,建立在流沙之上,随时可能坍塌。而我将与这虚幻的繁华一同坠落,
摔得粉身碎骨。不。我缓缓握紧了拳,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让我更加清醒。
绝不能。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异常平静。依旧是那个温婉体贴的顾太太,
会在顾宸晚归时为他留一盏灯,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只是,
我不再主动提起任何关于公司、关于他事业的话题。我的沉默,似乎让顾宸很满意。
他或许认为,我已经彻底接受了他的那套“夫妻一体”论,安分了下来。他并不知道,
平静的海面之下,暗潮正在汹涌。我开始利用一切机会,观察他,倾听他。
不是以妻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潜在的观察者和对手的姿态。契机很快来了。周三晚上,
顾宸回家时,脸色比往日更加凝重,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书房,而是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揉着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怎么了?”我端了杯温水过去,语气平和,不带过多关切,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他接过水杯,没喝,只是握在手里,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昊天集团的并购案,
遇到麻烦了。”我的心轻轻一跳。昊天集团,就是之前日本客户山本社长所在的那个巨头,
他们的并购案,是宸星科技今年,不,是未来几年发展的关键。“不是已经签了意向书?
”我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意向书顶个屁用!
”顾宸难得地爆了粗口,语气烦躁,“李国明那个老狐狸!之前看着还好说话,
这次正式谈判,他带过来的团队简直油盐不进!对我们提出的所有方案都持怀疑态度,
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李国明。昊天集团的掌门人。这个名字,我记下了。
“他们……主要质疑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好奇,而非探究。
顾宸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带着挫败和不耐:“无非就是那些!数据真实性,
市场预期是否过于乐观,核心技术有没有护城河……老生常谈!
但我们给出的数据已经足够漂亮了!”漂亮?我捕捉到了这个词。在商业世界里,
“漂亮”有时候是褒义词,但有时候,意味着“过于完美而失真”。我没有立刻发表看法,
只是静静地听着。顾宸似乎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继续抱怨道:“我们准备了那么多华丽的PPT,展示了未来三年的宏伟蓝图,
可他们好像根本不感兴趣!尤其是李国明,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谁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宏伟蓝图?华丽PPT?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山本社长那次,
对顾宸过于华丽的方案表现出的冷淡。以及,我后来查阅的,
关于李国明零星的公开信息——技术员出身,白手起家,据说极其厌恶浮夸作风,
看重扎实和诚信。一个大胆的,几乎是本能般的直觉,在我心中成型。顾宸的策略,
可能从根子上就错了。他试图用资本的通用语言去说服一个并非纯粹资本家的掌舵人。
我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我听说……李国明董事长,
好像出身比较务实?会不会……他更看重一些……实际一点的东西?”顾宸猛地抬起头,
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被打断的不悦和一丝审视:“实际?什么是实际?
我们给出的市场份额、利润率预测,不就是最实际的东西?”“我的意思是,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但语气依旧温和,像是在分享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许,
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不那么……强调未来的宏伟,而是更多展现我们现有的、扎实的东西?
甚至……坦诚我们目前存在的一些微小短板,
但同时展示我们清晰的、可行的解决方案和迭代能力?”我顿了顿,补充道:“有时候,
适当的坦诚,或许比完美的包装,更能获取这种实干起家的企业家的信任。
”这就是我之前在笔记本上构思过的,“真诚策略”的雏形。只是这一次,
我更加清晰地将它与李国明这个人联系了起来。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顾宸看着我,
眼神里的不悦逐渐被一种混杂着惊愕和荒谬的情绪取代。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
“苏晚晴,”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语气冰冷而充满嘲讽,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放下水杯,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得像刀子,
试图割裂我刚刚建立起来的、微薄的勇气。“在并购谈判桌上,主动暴露自己的短板?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是过家家吗?对方会因为我们‘坦诚’就对我们刮目相看?
他们只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把我们的弱点无限放大,
然后把收购价压到地板价!”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愤怒:“收起你那些天真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商业世界是残酷的,
不相信眼泪,更不相信你这种妇人之仁的‘真诚’!”妇人之仁。又是这个词。像一盆冰水,
兜头浇下。他看着我被斥责后沉默的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怒火,但眼神里的轻蔑丝毫未减。“晚晴,我说过很多次了。”他的语气缓和了些,
却带着更深的、不容置疑的否定,“外面的风雨,由我来扛。你只需要安心待在家里,
照顾好这个家就够了。商业上的事情,你不懂,就不要胡乱插手,给我添乱。”你不懂。
不要添乱。看,这就是他给我划定的界限。我的思考和直觉,在他认定的专业领域里,
永远是“天真”、“不切实际”和“添乱”。我看着他因为烦躁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英俊面孔,
看着他那双写满了“掌控一切”和“不容置疑”的眼睛。心头那簇被晓琳点燃的火焰,
没有被这盆冷水浇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安静,更加冰冷。我没有争辩,只是缓缓垂下眼睫,
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我知道了。”我轻声说,声音平静无波,“是我多嘴了。
”顾宸似乎满意于我的“顺从”,脸色稍霁,重新靠回沙发背,闭上了眼睛,
继续为他的“宏伟蓝图”和“华丽PPT”烦恼去了。我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一眼,
默默地走向厨房,去给他准备所谓的“安神”的参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平稳。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在刚才那场短暂的、不对等的交锋中,某个决定,
在我心中彻底落定了。他选择了他的道路。那么,我也该开始,寻找我自己的路了。
风暴即将来临。而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港湾里,祈祷风平浪静的锦鲤。我要成为,
那个能够预见风暴,甚至……驾驭风暴的人。
第七章:理念的壁垒那场关于“真诚策略”的短暂交锋,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只是激起了一圈微小的涟漪,便迅速沉底,再无痕迹。顾宸显然没有将我的提议,
或者说“妇人之仁的呓语”放在心上。他依旧带着他的核心团队,
日夜不停地打磨那份在他看来无懈可击的“华丽”方案,
试图用更庞大的数据、更炫目的前景去征服昊天集团,去征服李国明。而我,
则彻底沉寂下来。不再试图建言,不再流露任何与商业相关的思考。
我完美地扮演着花瓶妻子的角色,在他回家时给予恰到好处的温柔,在他不回家时,
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无人打扰的寂静。只是这寂静之下,是冰冷的观察和飞速运转的头脑。
我通过各种公开渠道,尽可能地去了解李国明。看他的访谈视频,读关于他创业史的报道,
甚至找到了一些他早年发表在技术期刊上的文章。越是了解,我越是确信,
我那个“天真”的想法,或许才是唯一能打开局面的钥匙。这个人,对技术的严谨近乎偏执,
对商业炒作深恶痛绝。他信奉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是“厚积薄发”。
顾宸那套资本市场上无往不利的包装术,在他这里,很可能适得其反。但,我不会再说。
有些南墙,必须他自己去撞。有些跟头,必须他自己去摔。而我,只需要安静地等待。
暴风雨前的宁静,在一周后被打破。那是个周五的深夜,我被书房里传来的隐约咆哮声惊醒。
声音压抑着,却充满了暴戾的怒气。我披上睡袍,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房门口。门没有关严,
留着一条缝隙。里面,顾宸正对着电脑屏幕低吼,屏幕上似乎是视频会议的界面,
另一端是他的几个高管,个个面色惨白。“……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数据!
我要的是能支撑起我们估值的数据!不是这些模棱两可的保守估计!”顾宸猛地一拍桌子,
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
“李国明那边已经明确表示对我们上一版方案的盈利能力预期存疑!你们现在告诉我,
无法给出更乐观的模型?!”一个戴着眼镜的高管战战兢兢地开口:“顾总,
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根据目前的市场调研和我们的技术壁垒评估,再拔高预期,风险太大,
一旦……一旦后续无法达成,对赌协议会让我们万劫不复……”“风险?
做什么生意没有风险!”顾宸打断他,眼神阴鸷,“我要的是拿下并购!只要拿下,
后续的事情自然有办法解决!现在瞻前顾后,等着被昊天扫地出门吗?!
”另一个高管试图劝解:“顾总,或许我们可以考虑稍微调整一下策略,
更侧重于……”“策略没有问题!”顾宸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是我们的数据不够有说服力!是我们的故事讲得不够好!我要你们在周一之前,拿出让我,
让昊天都无法拒绝的新方案!做不到,全都给我滚蛋!”他猛地切断了视频通话,
书房里陷入死寂。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站在门外,透过门缝,
看着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单手覆住额头,身影在台灯的光晕下,
竟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脆弱?但那只是一瞬。很快,他直起身,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
语气恢复了冷硬:“林薇,通知核心团队,明天早上七点,一号会议室集合。另外,
把市面上所有关于昊天集团,关于李国明的最新分析报告,全部整理出来,我天亮前要看到。
”挂了电话,他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侧脸线条紧绷,
写满了不服输的固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我知道,他选择了一条他认为最“正确”,
却也最艰难的道路。一条,很可能通往悬崖的道路。我轻轻退后,没有惊动他,
回到了冰冷的卧室。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亮。我知道,决战的日子,近了。
周六,顾宸一大早就去了公司。整整一天,公寓里安静得可怕。周日下午,他回来了。
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和咖啡因过度摄入后的亢奋与疲惫。他眼底布满血丝,
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兴奋。“方案定了!”他脱下外套,
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得意,“绝对完美!这一次,我看李国明还有什么话说!
”我看着他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一饮而尽,随即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有些大,眼神灼灼地看着我:“晚晴,你知道吗?这将是我职业生涯中最辉煌的一战!
只要拿下昊天,宸星科技就能一跃成为行业巨头!到时候……”他畅想着未来,
描绘着并购成功后,他将如何站在更高的舞台上,接受众人的仰望。我静静地听着,
没有附和,也没有打断。直到他兴奋的倾诉告一段落,我才轻声开口,
问出了那个盘旋在我心头已久的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
李国明还是不认可这个‘完美’的方案呢?”顾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松开我的手腕,
眼神骤然冷却,像是被冒犯了领地的雄狮。“苏晚晴。”他连名带姓地叫我,
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就这么不希望我成功?”“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打断我,压抑了数日的焦躁和压力,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从开始你就对我的方案指手画脚!说什么坦诚短板?说什么真诚策略?
现在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泼冷水!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带着刺耳的尖锐。我看着他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看着他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质疑和迁怒,
最后一点残存的、或许还存在的微弱期望,也彻底熄灭了。心,沉入一片冰冷的死海。原来,
在他眼里,我所有的关心和隐忧,都成了“指手画脚”和“泼冷水”。原来,我们之间,
早已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理念壁垒。这道壁垒,由他的傲慢、偏见和对失控的恐惧浇筑而成,
坚不可摧。我缓缓抬起头,迎上他愤怒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声音平静得可怕:“顾宸,你会后悔的。”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径直走向卧室。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留恋。背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但我已感觉不到疼痛。因为我知道,
当一个人决定独自穿越黑暗时,便不再惧怕身后的阴影。风暴,终于要来了。而我,
已准备好直面它。第八章:推出去的那只手周一的清晨,天色灰蒙,像一块浸了水的脏抹布,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顾宸起得很早,甚至精心打扮了一番。
昂贵的定制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头发用发胶整理得利落有型。
他站在玄关的落地镜前,调整着袖扣,眼神里是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以及一种近乎虚妄的自信。我坐在餐桌旁,安静地吃着早餐,
仿佛今天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他整理完毕,转过身看我,
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我走了。”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他精心修饰的皮囊,
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似乎对我的沉默有些不满,
又或许是决战前的紧张需要一点慰藉。他走过来,俯身,
想像往常一样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告别吻。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前一秒,
我微微偏开了头。这个细微的抗拒动作,让他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直起身,看着我,
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层薄怒覆盖。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转身,拉开了大门。“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像一个时代的终结符。我放下餐具,
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撞击着冰冷的胸腔壁。我知道,审判的时刻,即将来临。我没有去任何地方,
只是枯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的时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发出枯燥而清晰的“滴答”声,
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着我的神经。上午十点。谈判应该开始了。
我能想象出那个场景:昊天集团庄重而压抑的会议室里,长桌两侧,泾渭分明。
一边是以李国明为首的,沉稳锐利的昊天团队。另一边,
是强装镇定、内心或许早已波涛汹涌的顾宸和他的下属们。
他会如何展示他那份“完美”的方案?用怎样激昂的语调去描绘那个虚幻的宏伟蓝图?
李国明又会是怎样的表情?是面无表情的审视?还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不耐?时间,
在煎熬中缓慢爬行。十一点。十一点半。没有任何消息。死一般的寂静。这种寂静,
比任何坏消息都更让人恐惧。它意味着挣扎,意味着胶着,
也意味着……崩盘前最后的、徒劳的抵抗。午时十二点刚过,我的手机,
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是顾宸的助理,林薇打来的。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心脏骤然缩紧。深吸一口气,我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夫……夫人……”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您……您能不能现在来公司一趟?出……出大事了!顾总他……他和昊天那边……谈崩了!
彻底崩了!”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彻底崩了”这四个字,我的心还是猛地往下一沉,
随即,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席卷了我。“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李董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们的数据和预期,质疑我们……欺诈!
顾总他……他情绪失控,和对方吵起来了……场面完全失控了!您快来吧,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薇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啜泣。“我知道了。
”我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我站起身,走到衣帽间。
我没有选择那些象征“顾太太”身份的昂贵礼服或连衣裙,
而是挑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炭灰色裤装,简洁,干练,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冷硬。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没有上妆,只是用口红,
涂了一个饱满而浓烈的正红色。瞬间,气场的改变,如同点睛之笔。镜子里的女人,
眼神冰冷,唇色灼目,不再是需要依附的藤蔓,而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我拿起手包,
走出公寓,开车直奔宸星科技。抵达宸星科技所在大厦时,气氛明显不对。
前台小姐脸色惶然,见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却又不敢多言,
只是慌乱地指了一下一号会议室的方向。我踩着高跟鞋,步伐沉稳,
走在铺着厚地毯的走廊上,悄无声息,却自带一股凛冽的气场。越靠近一号会议室,
那股压抑的、濒临爆炸的氛围就越发浓重。会议室厚重的双开门紧闭着,但里面隐约传出的,
顾宸失控的、拔高的咆哮声,依旧穿透门板,刺入耳膜。“……你们这是偏见!是故意刁难!
我们的数据经过严格考证!我们的技术领先行业至少三年!你们……”“顾总。
”一个沉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是李国明。仅仅两个字,
隔着门板,都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山岳般的压力。“商业合作,诚信为本。
”李国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贵司的方案,浮夸如同空中楼阁,数据漂亮得不真实,
对潜在风险避而不谈,只一味画饼。这样的合作基础,我看不到任何诚意,
也看不到任何未来。”“李董!您不能……”“够了。”李国明的声音带着最终判决的冷意。
就是现在。我伸出手,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权力与决策的大门。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刹那间,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震惊,错愕,不解,
还有……顾宸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
以及紧随其后的、更深沉的绝望。会议室里一片狼藉。投影仪还亮着,
屏幕上定格着那份“完美”方案的最后一页,一个夸张的、指向天际的增长曲线图,
在此刻看来无比讽刺。顾宸站在主位前,脸色煞白,领带歪斜,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早已失去了清晨出门时的意气风发。而他对面,主位上的李国明,穿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
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正平静地看着我,无喜无怒。他身边的高管们,
则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与轻蔑。“晚晴!你怎么来了?”顾宸像是才反应过来,
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有看他,目光径直迎向李国明,微微欠身,
礼节周到,不卑不亢:“李董事长,各位,抱歉打扰。我是苏晚晴。
”李国明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在我那过于平静和浓烈的唇色上顿了顿,
微微颔首,没有言语。顾宸却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转向我,
眼神里充满了混乱、恐惧,以及一种即将溺亡之人 desperate 的疯狂。
他需要找到一个承担责任的人,一个可以推出去,平息对方怒火,
挽回他最后一丝颜面的……替罪羊。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他抬起手,指向我,
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破罐破摔的狠厉而变得尖利、扭曲:“李董!各位!事到如今,
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
将所有的失败和责任,
狠狠砸向了我:“这个方案……这个过于理想化、缺乏足够风险控制的方案……最初,
其实是我太太苏晚晴的一些不成熟的、妇人之见!”“我……我为了家庭和睦,一时心软,
才在她的再三恳求下,采纳了其中的部分构想!”他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演,
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早就说过,商业决策不能感情用事!
不能听信外行的胡乱指点!是我糊涂!是我辜负了各位的信任!”他深吸一口气,
做出了最终的总结陈词,语气充满了羞辱式的切割:“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负主要责任!
但我必须说明——这真的不是我们宸星科技专业团队的本意!
完全是因为……不该让不懂业务的家眷,干扰了公司的正常决策!”“……”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空气凝固,呼吸停滞。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瞬间冷却、冻结的声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
从最初的错愕,迅速转变为震惊、同情、鄙夷,以及赤裸裸的看戏心态。我站在那里,
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灯下,接受着所有人的审判和凌迟。
宸……我的丈夫……我曾经倾尽所有去爱、去辅佐的男人……在我最需要支持和理解的时刻,
在我带着最后一丝微茫希望赶来,或许还想着能否尽力挽回局面的时刻……他毫不犹豫地,
用最残忍、最卑劣的方式,将我推了出去。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推向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心,像是在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
猛地捏碎。没有疼痛。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以及,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的,
彻骨的冰冷。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眼,看向那个站在不远处,
因为完成了“甩锅”而微微松了口气,
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丝可悲的、自以为是的“壮士断腕”般神情的男人。我的目光,
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泪水,没有质问。就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然后,在所有或同情或鄙夷的注视下,我微微挺直了脊背,唇边那抹正红色的弧度,
没有丝毫改变。没有说一个字。没有再看任何人。我转过身,步履平稳,
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会议室。
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坚定,像是在为某个时代,敲响最后的丧钟。
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的喧嚣,背叛,与不堪。走廊的光线明暗不定。
我一步一步地走着,眼前仿佛蒙着一层血色的薄雾。世界,在我身后,轰然倒塌。
而一个新的,冰冷而坚硬的苏晚晴,在废墟之上,睁开了眼睛。
第九章:死水与微光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回荡,一声声,
敲打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敲打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直到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
将外界彻底隔绝,那强撑了一路的脊梁,才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筋骨,猛地坍塌下来。
我伏在方向盘上,身体无法自控地开始颤抖,剧烈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没有眼泪。
眼眶干涩得发疼,却流不出一滴液体。原来极致的绝望和心死,是流不出泪的。脑海里,
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会议室里那令人窒息的一幕——顾宸指向我的,
那只毫不犹豫的手;他口中吐出的,
在耻辱柱上的字眼;还有满会议室那些或怜悯、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每一个细节,
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我灵魂深处烙下屈辱的印记。
“不懂业务的家眷……”“妇人之见……”“胡乱指点……”这些词语,
和他过去那些温柔的“锦鲤”、“福星”、“夫妻一体”交织在一起,
构成了一场荒诞而残忍的噩梦。原来,所有的温情脉脉,所有的共享荣光,
都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一旦风雨来袭,他第一个推出去祭天的,就是我。
不知道在车里僵坐了多久,身体的颤抖才渐渐平息。我缓缓直起身,看向后视镜。
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唇上那抹正红色,依旧浓烈得像血,
带着一种濒死的、凄艳的倔强。眼神空洞,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沉淀,凝结成冰。
启动车子,驶离这座象征着顾宸权力与荣耀,也埋葬了我所有天真与幻梦的大厦。
我没有回家。那个所谓的“家”,此刻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牢笼,
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虚伪回忆。我将车开到江边。午后的江面开阔,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泥沙,
奔流不息,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蛮横力量。江风吹拂着我散落的发丝,带着湿冷的水汽,
扑在脸上,略微驱散了一些胸腔里那股灼烧般的闷痛。我沿着江岸,漫无目的地走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次又一次,屏幕上闪烁的名字都是“顾宸”。我直接关了机。世界,
终于清静了。也,彻底空了。晓琳的电话是在傍晚时分打到我备用手机上的。
她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电话一接通,她那火爆的声音就炸了过来:“晚晴!你在哪儿?
你没事吧?顾宸那个王八蛋!天杀的!他竟然敢这么对你!我现在就去砍了他!
”听着闺蜜在那头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维护,我冰冷的心湖,
才仿佛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我没事。”我的声音沙哑,
但异常平静,“我在江边。”“你给我发定位!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
”晓琳不容置疑地吼道。二十分钟后,晓琳那辆醒目的红色跑车一个急刹停在我旁边。
她跳下车,快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眼睛里满是心疼和未消的怒火。“那个杀千刀的!我都听说了!
他居然在昊天李国明面前那样说你?!他还是不是人?!”她气得眼圈都红了,“你怎么样?
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晚晴!”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我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
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受控制。“晓琳,”我轻声说,目光投向奔流不息的江面,
“我的心死了。”晓琳一愣,随即用力抱了抱我:“死得好!那样的男人,那样的垃圾家庭,
不值得你付出半点真心!死了才能新生!”她拉着我上了她的车,没有问我要去哪里,
直接开回了她自己的公寓。晓琳的公寓不像我家那样奢华冰冷,处处充满了生活气息,
有点乱,但很温暖。她给我倒了杯热水,又翻箱倒柜找出零食堆在我面前。“接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晓琳在我对面坐下,表情严肃。怎么办?我捧着温热的水杯,
指尖慢慢恢复了一点知觉。离婚吗?这是必然的。在经过今天这一切之后,我和顾宸之间,
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但离婚之后呢?拿着分割到的财产,
继续做一只被人同情或鄙夷的、下堂的“锦鲤”?然后呢?在流言蜚语中了此残生?或者,
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不。绝不。顾宸今天给我的,
不仅仅是背叛和羞辱,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我。他让我看清了,
依附于他人的危险和虚幻。他让我明白了,没有自身硬实力的“价值”,在真正的风浪面前,
不堪一击。我要离开。但离开,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夺回。夺回我被窃取的创意,
被否定的价值,被践踏的尊严。夺回我苏晚晴,这个名字,本该拥有的一切!
一个模糊而坚定的念头,在我冰冷的心底,破土而出,带着微弱,却无比顽强的光。
我抬起头,看向晓琳,眼神不再是死寂的空洞,而是燃起了两点冰冷的、幽深的火焰。
“晓琳,”我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我要离婚。
”晓琳重重点头:“必须离!我帮你找最好的离婚律师!”“然后,”我顿了顿,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我要创业。”晓琳瞪大了眼睛:“创业?”“对。”我的目光锐利起来,
“他不是说我不懂业务吗?不是说我的想法是妇人之见吗?那我就做给他看。
用他最看不起的‘妇人之见’,在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打败他。”晓琳愣了几秒,随即,
脸上绽放出兴奋和激赏的光芒,猛地一拍桌子:“好!太好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苏晚晴!
老娘早就看顾宸和他那破公司不顺眼了!你需要什么?钱?人脉?尽管开口!
”我摇了摇头:“钱,我会用离婚分得的财产作为启动资金。人脉……暂时不需要。
我需要先想清楚,从哪里开始。”我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顾宸的宸星科技,主攻的是大数据和平台化,追求大而全。
但他忽略了很多垂直细分领域的机会,那些他觉得‘不够性感’、‘利润薄’的领域。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些曾经被顾宸嗤之以鼻、却被我暗自留意和思考过的市场缝隙,
一个个浮现出来。“比如?”晓琳走到我身边,好奇地问。“比如,
结合特定文化IP的精准营销和衍生品开发;比如,
服务于小微企业的、轻量级SaaS工具;再比如,
深耕某个细分产业链的数字化改造……”我的眼神越来越亮,“这些领域,
不需要像他那样烧钱砸规模,更需要的是精准的洞察、灵活的应变和……真诚的服务。
”“真诚”二字,我咬得格外重。这是顾宸和李国明都否定了的策略,我却要把它捡起来,
磨砺成我最锋利的武器。“听起来很有搞头!”晓琳摩拳擦掌,
“那你具体打算先从哪个方向切入?”我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遥远夜空中的某一点,那里,
似乎有一颗不起眼的星辰,在厚重的云层后,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我需要一点时间,
好好规划。”我转过身,看向晓琳,眼神已然恢复了冷静和睿智,那是一个战略家,
而非怨妇的眼神,“但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先做。”“什么?”“学习。
”我平静地说,“系统地学习。把我的‘直觉’和‘小聪明’,
变成谁也无可指摘的专业能力。”晓琳怔了怔,随即了然,用力点头:“没错!
打铁还需自身硬!”死水之下,微光已燃。这光芒虽弱,却足以照亮前路,指引着我,
走向那未知却必将由我亲手开创的……未来。
第十章:离婚协议与入学申请晓琳的公寓成了我临时的避风港和作战指挥部。接下来的几天,
我几乎与外界隔绝。手机关机,不同世事,只专注于两件事:处理与顾宸的切割,
以及规划我自己的未来。离婚,是第一步,也是最紧迫的一步。
我没有听从晓琳立刻找顶尖律师的建议。
顶尖律师意味着高昂的费用和可能更加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我不想把时间、金钱和所剩无几的心力,浪费在与顾宸的无谓纠缠上。我要的是快,是准,
是干脆利落。在晓琳的书房里,我亲手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条款清晰,目标明确:第一,
放弃宸星科技所有股权。这部分资产盘根错节,估值虚高,且与顾宸捆绑过深,
于我而言是负累而非资产。第二,
分割我们名下共同的现金、理财产品以及三处不动产中位于城郊、环境清幽的一套小别墅。
这些是实实在在的、可以立刻动用的资本。第三,我开走了自己日常代步的那辆白色保时捷。
这份协议,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几乎是将顾宸眼中最“核心”的利益——公司股权,
完全留给了他。我相信,面对这样一份“识趣”的协议,
以他目前焦头烂额的处境和急于稳住公司局面的心态,不会,也没有精力过多刁难。我要的,
是轻装上阵。起草完协议,我将其发给了晓琳推荐的一位,
以高效、务实著称的律师朋友进行审核修正。然后,我打开了手机。
未接来电和信息的提示音疯狂响了一阵,归于平静。大多是顾宸的,从最初的愤怒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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